大雪纷纷扬扬，寒冬已至，正是京城最冷的时候，不知外面又有多少人被冻死

入夜，小房子里生着炭火，风裹着雪粒刮在糊好的窗纸上，发出 “沙沙” 的声响，莫渔坐在离炭火最近的凳子上，她因和管事的赵姑姑有点关系，性格又张扬，在这永巷的小院里向来横着走，此刻她正裹着厚厚的棉袍，斜眼打量着缩在角落的容棠

“我说，卫子夫，你杵在那儿跟木头似的，就不会过来把炭火添上？” 莫渔把瓜子壳往地上一吐，声音尖利，“本来长得一副狐媚样，这永巷可没有你能勾引的太监，还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卫子夫刚要起身去拿炭筐，身旁的容棠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衣角，圆圆的脸蛋鼓成一个小包子，将盖在身上的薄被子往她肩头一盖，转身半坐起来

“莫渔姐姐长得就一副放心的样子，姐姐怎么不自己去添？一把年纪了还求人” 她顿了顿，目光淡淡扫过莫渔，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锐利，“按姑姑的规定，今日是姐姐守夜又不是子夫守夜，脸没长好，脑子也没长好，这差事归谁管都分不清，卫子夫是你爹还是你娘，还得帮你办事。”

永巷里的人都知道，卫子夫向来温和，从不在小事上，与人争执，可容棠不一样，怼得这般直白，屋里其他几个缩着的宫女都低下头，捂着嘴偷偷笑，又怕被莫渔看见，赶紧把笑意压了回去

“你..你......”莫渔被容棠怼得脸色涨红，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什么你！只是姐姐要是听不懂人话，我可以叫多多来给你解释一下，”屋里的笑声再也忍不住，有人没憋住 “噗嗤” 笑出了声

“你个矮冬瓜，敢跟我顶嘴了？” 莫渔上前一步，又指着容棠的鼻子骂道，“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女，能进皇宫当宫女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

“托姐姐的福，我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女，现在也能和有爹有妈的大小姐同在一个大通铺上睡了。”

“都是为奴为婢，谁又比谁高贵？”

就在这时，莫渔突然扑过来，抬手就给了容棠一个耳光

“啪” 的一声，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容棠脸上，容棠不及反应，直接摔到床角，一抬头，脸上瞬间出现了五个红指印，额头磕到床边直接磕出血，她捂着脸，卫子夫惊呆了反应过来后急忙站起来，抓过容棠的脸查看，见她半张脸都红透了，心头的火气瞬间涌了上来，一把将容棠护到身后，挽起袖子就下了床，上前对着莫渔的脸就是一巴掌，力度大到莫渔直接被掀倒，刚起来，卫子夫就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她的脖颈处，簪子的尖儿贴着皮肤，冰凉的触感让莫渔瞬间僵住

“啊！”莫渔吓得惊叫起来，颤颤巍巍说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 卫子夫的眼神冷得像窗外的雪，死死的盯着她，“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给我跪下，给容棠道歉！”

簪子的尖尖已经逐渐刺入皮肤，莫渔吓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忽然，院门外传来赵姑姑的声音：“屋里吵什么呢？大冷天的，你们是嫌日子太清闲了？”

赵姑姑推门进来，身上落着层雪，刚进屋就皱起了眉头

“姑姑，救命！”莫渔急忙求救，卫子夫也只是冷冷的看着，直到赵芳如上来夺下她的簪子

“姑姑安好，”这时候，卫子夫还有心思行礼，赵姑姑环顾一圈，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问事情发展的原因，就直接让莫渔去北房住，又嘱咐了早点休息就走了

炭火渐渐弱了下去，橘红色的光晕在墙面上晃出细碎的影子，房间里只剩下风雪吹刮得“沙沙” 声，卫子夫把叠在一起的被子，指尖沾了点药膏，涂抹到她额角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轻轻顿了顿，声音放得极柔：“疼不疼？我这儿还有点之前攒下的药膏，等明早雪停了，我再去太医署求点药，拿给你涂。”

“你胆子也太大了。” 容棠把脸埋在温暖的被窝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未散的后怕。想起卫子夫拿簪子刺莫渔争吵的模样，她至今还心有余悸

卫子夫自进宫来就从来不和别人闹矛盾，在深宫中安身立命，容棠感叹，原来惹急了，小白兔也有咬人的时候

卫子夫望着窗外透过来的雪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谁都不可以伤害容棠”

又抓着她的手，笑着说，“你别怕呀，我早摸透赵姑姑的性子，就是个只要院子里不死人，她就装死人的人，温柔娴静对付这些人是不起作用的，对付这些个蛮奴就得用蛮奴的方法”

容棠对她很好，她入宫一年，又曾在陛下前受过宠，自然有不少人给她使绊子，每当她被冤枉受委屈的时候，只有容棠站在她身边，她胆子小，每次都害怕到手抖脚抖，也要站出来保护她

这世间，唯有容棠和卫青会毫无犹豫选择她，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她们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