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赵曼曼是宗室贵女,又死在佛寺,此案非同小可,祝景华为什么不提同样能审理疑案的刑部、大理寺,只提平时专门帮老百姓抓鸡找狗的京兆府?
眼看祝景华又瞪一眼提醒自己的谈隋欣,陈如意自认为猜到了祝景华的小心机,眼珠一转:“是该赶紧请朝廷命官来,不过京兆府一年才审几条命案?经验不够,我怕他们只会耽搁抓住真凶的机会。”
她立刻吩咐下人,去请法源寺方丈关闭寺门,又叫了自己的贴身侍女红烛:“让守在后院的车夫,快马加鞭去大理寺,务必请负有盛名的裴深之裴少卿来,替曼曼主持公道。”
“裴少卿年少英才,行事不受礼法拘束,屡破陈年旧案,他备受圣上赞誉,想来此案找他,应该能用最快的时间找到凶手,为了曼曼,你不会介意吧?”
陈如意抢过谈隋欣手上的绢帕,抹了两滴泪。
祝景华差点破功,忍不住的想提醒陈如意,喂喂,全盛京哪个不知道,祝景华和少年英才的裴深之,天生八字不合,一见面就打架,一分开就隔空对骂,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他们二人每每闹腾起来,劈倒老树摔破瓦,砸坏酒楼砍断桥,甚至连长乐楼里花魁娘子的拍卖夜,都被二人搞得鸡飞狗跳,恩客不举牌子举双手,抱着脑袋生怕飞来碎瓷片给自己开瓢。
是个人都明白,倘若祝景华成了凶案第一嫌疑犯,裴深之的第一反应绝不是查明真相,而是拍手称快。
女纨绔嚣张霸道,终于自作恶不可活,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祝景华捂住脸,围观的小娘子亦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唯独谈小娘子不动声色。
“曼曼的冤屈是一定要查清的,不过如意,太子殿下就在法源寺歇息呢,就这样越过他,径直去大理寺报官,怕不好吧?”
她们这些贵女之所以聚在法源寺抄写佛经,便是太后生辰将近,她老人家一心礼佛,不爱金银珍宝这些俗物,只爱张口闭口我佛慈悲。
皇后娘娘挑不出贺礼,索性年年亲手来寺里抄写佛经,此言一出,既然皇后都去了,盛京的官宦人家可不得赶紧表忠心,都殷勤地把女眷送了过来。
但她终究是后妃,酉时一过,便起驾回宫去了。
往年的习惯,是留永嘉长公主在此过夜,今年不巧,永嘉公主前几日骑射时不幸染上风寒,连床都爬不起来,孝顺的太子殿下便亲自赶来了法源寺。
陈如意表情一滞,隐约有些后悔,她自是不愿意给太子留下坏印象的。
祝景华透过指缝瞧见她要抬手招红烛回来,心道不好,前世由太子定夺,请的是刑部及京兆府,并认为京兆府事务繁杂,将此案交由刑部一应勘察。
后来刑部审理良久,却始终找不到线索,更别提抓住真凶。韩国公府又出了别的乱套事,一个个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压根没心思请旨给刑部施加压力。
大理寺作为最终结案的审理部门,一直没机会接触此案。
这桩案子硬生生拖成了悬案。
她止住笑容,放下双手,学陈如意咬唇,故作为难,眸子又恰到好处地流露三分掩盖不住的窃喜。
“既然谈娘子认为一定要请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那,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请,便请吧。”
“慢着,”陈如意见祝景华一脸奸计得逞,心中暗道不好,太子原本就在赵曼曼和祝景华之间下不定决心,如今赵曼曼一死,那太子一颗心岂不是全偏向祝景华了?
陈如意改了主意,催促红烛离开:“你还是快些去请裴少卿,一定告诉他,事关重大,拖延不得!”
“如意!”谈隋欣蹙眉。
陈如意胸有成竹,只要她先请了太子,那裴深之赶来亦无妨。
“不必担心,隋欣你派人去请殿下便是。即便我请了裴少卿来,也是为曼曼好,我相信殿下最在乎的,一定也是查出杀害曼曼的真凶。”
等到传信的马蹄声隔了几层墙传来,祝景华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不过面对陈如意飞来的挑衅眼神,祝景华很舍得给予些情绪价值,她配合地撇嘴,俨然心如死灰,大难临头。
只是垂在腰间的右手,不自觉攥拳,祝景华将左手覆了上去,遮盖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