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怪祝景华，密室藏得不深，而她们习武之人的优势就在这上头。

因为脚步有声音，踩在实心土地与踩在空心的木板层上自然有差异，祝景华听力敏锐，多试探些位置就能锁定空心地板的范围。

随后即是简单粗暴的拆家工作。

从洞口倾身往里看，有个模糊黑影一动不动，祝景华见裴深之不言语，握着刀就要往下跳。

“别急！”裴深之却突然喝道，他冲上来用左臂拦住祝景华，自己半蹲着往洞口下方查看。

“暗器关卡难不倒我的，”祝景华嘟囔，她实在着急，太想把因为自己出事的杜栩带回安全的地方，“就算有人埋伏，也没几个人能打得过我。”

裴深之头也不抬：“如果有毒雾，你能自己解毒？有十面八方的毒蛇袭击，你还提得动刀？”

她最怕蛇。

祝景华败下阵来，裴深之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往洞口探了探，见火苗未熄灭，又放下一段距离，地下的密室终于现了雏形。

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躺倒在地，双手捆在背后，腹部起伏微弱，应是陷入了昏迷。裴深之站起身，又选了一张木凳，单手提着往洞里扔。

木凳摇晃着坠地，密室里依然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机关。

“走吧，”他收起火折子，祝景华便从他身边一跃而下，连他手里的火折子也不拿，“你不用下来了，反正是带人上来，你那点力气也帮不上忙。”

嘁，用完就扔，说得好像谁稀罕下去似的。裴深之索性盘腿坐了下来。

“怎么闹哄哄的？”祝景华砸地板的动静不小，三楼的几个人又跑了出来，踏月只看见裴深之一人坐在洞口，哎呀一声，“我家小娘不会掉地道里去了吧？”

“自己跳下去的，”裴深之问他们，“三楼有没有发现？”

“刚刚找完最后一个房间，没有人来过。”应星回道。

凶手确实只在一楼活动过，裴深之料到了这个情况，便把情况一说，让他们都下来。王姨娘率先连跑带跳地冲下来，也蹲在洞口，“我们家小娘一人下去了？”

她还是没有说裴少卿你怎么如此怂呢，让我们小娘一个人勇闯密室，但她的眼神什么都说了。

裴深之没好气，“祝景华不让我下去，怕我打搅她带人。”

王姨娘的眼神又变了，变成了我家小娘果然英勇无畏，是个孤胆英雄。她对着洞口喊：“小娘，栩娘情况如何了？我也下来帮你罢。”

祝景华却已经背着杜栩跳了出来，她将杜栩平放在地面上，解开她双手双脚的束缚，见杜栩的呼吸逐渐顺畅后，长出一口气。

裴深之立在一旁，见杜栩指尖嫣红，瞳孔一缩，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祝景华开口。

“跟我下去一趟。”

她声音闷闷的，全然不复一开始找到杜栩时的激动欣喜，裴深之不由蹙眉，莫非暗室里还有什么不得了之状？

他下至暗室的第一件事便是点火照明，暗室空无一物，银红色的背影立在一面墙前，他跨步上前，目光锁定祝景华一动不动注视的地方。

这是一面惨白空墙，一团黑色的烟熏痕迹正对裴深之肩部，“有人在这里靠墙点过火，举到这个位置，应是为了照明或点烟。”

他抚着下巴思考，“若是点烟，到底得是多好的烟，才能保证在密闭空间里抽的时候不被人记恨？”

裴深之想把话题往远了扯，祝景华却不接招，“所以这团黑烟上方的金色烟痕，也是点烟后烟雾熏出来的？”

那团金色的雾状痕迹紧贴黑色烟痕，与其近乎圆形的黑色烟痕不同，金色雾状十分随意，可以当做一只五指狰狞的手，亦可看作盛放得浓烈的花，甚至要说成正在捕猎的秃鹫也未尝不可。

认出这样的烟雾并非好事，裴深之原想不经意揭过，不料祝景华却不放过自己。

良久的沉默以后，裴深之忽而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侧目望着神色莫测的少女，薄唇微扬，状似无意，可一双澄黑的深眸探究地看着她。

“祝景华，你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