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他的专属角落,一个能让他听清整个办公区动静,却又不会被人轻易打扰的地方。
他这个残疾英雄,平日里大多是闲散的,只有每周固定的录音工作,才会让他感到一丝正常活着的感觉。
不知道待了多久,木富国脑海里忽然蹦出来一个念头。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为了掩护战友,趴到他身上吗?”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从黑暗的脑海深处钻了出来,像一条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我怎么会这么想?那是光荣的啊,就算是再发生一遍,我也会救他的!木富国,你可真是个懦夫吗?!”
他猛地攥紧了机械手掌,冰冷的金属外壳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仿佛在嘲笑他的自私与阴暗。
就在他陷入剧烈的思想挣扎时,一串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面前。
这脚步声,他似曾相识。
“木富国同志,我是赵亮,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一个爽朗又带着几分克制的声音响起。
木富国侧过耳朵,凭借着多年来锻炼出的听力,分辨着来人的方位。
他站起身来:“你好,请问是什么消息?”
“木富国同志,柏彦昌旅长特意让我来找你,组织上有个新任务要交给你。”
“柏彦昌旅长?”
“任务?”
这两个词像两道电流,瞬间击穿了木富国的身体。
他几乎是本能地把身体绷得笔直:“请首长指示!”
“哈哈,指示谈不上!我更不是首长。”赵亮被他这副严肃的样子一弄,连忙绷直身体回了个礼,“你可是我们部队的英雄,我们敬仰你很久了。木同志,先坐,先坐。”
木富国的妻子快步走过来,她已经从同事那边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总而言之,她老公要进行一次临床实验,如果成功了,可能会重新见到光明。
她嗔怪地拍了一下丈夫的胳膊:“你这听见任务后魂儿就回来了?平日里怎么不这样啊!”
“瞎说什么呢。”木富国有些不好意思地反驳了一句,但挺直的腰杆却丝毫没有放松,“首长,能告诉我是什么任务吗?”
医疗兵看着木富国那张坑洼不平却写满渴望的脸,故意卖了个关子,笑着压低了声音:“同志,柏彦昌旅长说要给你个惊喜。到地方后你就知道了!我现在只能说,是天大的好事!”
“那个,我孩子生病了……”木富国的妻子担忧地问。
“嫂子放心,部队来之前就安排好了。”赵亮笑着回答,“军区的儿科专家已经去看过小灿了,就是贪玩着了凉,普通感冒,打了针睡一觉就好。孩子的爷爷奶奶也都在,您就安心吧。”
“这,那就好!”
随后则是木富国问询任务,确认大致情况。
赵亮不说,只说是好事。
木富国跟家里面交接的很快,部队效率更是高得惊人。
木富国这边很快就被妻子牵着,坐上了返程的军车。
衣食住行,一概不用操心。
早上部队来人,不到中午,两人就已经坐上了前往机场的专车。
一路上,木富国心情忐忑。
而妻子注意到自己丈夫的紧张,她没多说话,只是用自己的胳膊挽着对方,然后偶尔摸着那只没有知觉的机械手。
等待了一段时间后,一架军用运输机抵达。
巨大的轰鸣声中,飞机拔地而起,将身后的城市远远甩开。
当飞机进入平流层,机舱内稍微安静了一些。
飞机降落后,那位叫赵亮的兵提前过来,笑着道:“木富国同志,欢迎重新归队!”
在他惊愕的时候,飞机舱门打开。
瞬间,一股干燥而凛冽的寒风灌了进来,让只穿着单薄外套的木富国打了个哆嗦。
从湿润温热的南方,一脚踏入天寒地冻的北方,这巨大的温差让他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这么冷啊!?”
妻子连忙从包里翻出厚衣服给他披上,嘴里念叨着:“跟你说了多穿点,就是不听,这都快到蒙省了,能不冷吗?”
木富国没作声,只是任由妻子摆弄。
他对这次所谓的任务,还有赵亮说的归队充满了疑惑。
蒙省?这么偏远的地方,能有什么需要他这个残废去执行的任务?
不是把他当吉祥物吗?
车轮压在碎石子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随后停靠在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