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干惯重活的手厚实有力,热度从衣服接触面传递向下,姜渔感到了热意,不会烫伤人的,暖。
姜渔仰起头,青年和她四目相对,宽慰地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真真是太值得被纪念的一瞬间。姜渔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能再回味上一百年。如拨开乌云见到了皎月,行走在黑夜里看到了光亮。
姜渔想,如果人生只能选择定格在某一瞬间的话,那就定格在这一瞬间吧。
只不过这样的心情,她当时那么稚嫩,并未能体会到。她在很突然的一个情况下,无措不安到了极点,寒烬能在这个时候为她开口说话,她是真的感激。
红红的眼眶,还有鼻头,就像受惊的可怜小动物,寒烬没忍住,抬手摸了一下对方的头。瘦弱可怜,小脸尖的,一双眼睛就显得格外的大。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如果是的话,那这个小女孩的心现在肯定是破碎的形状了。
她有什么错呢,才十五岁的小姑娘。
即使是自己的母亲,寒烬都觉得这样的对待很过分了。他不是不尊敬神明,住在海边的人,世代都是靠神明庇佑的,他也会在每个节日,跟着母亲去拜祭。这是传统,是当地的风俗,他不排斥但也不盲信。因为他始终都觉得成事在人,就像地里庄稼,虽然人都说靠天吃饭,但你不去劳作,光求神拜佛,就能白捡收成吗?那肯定不能。
所以,他听到母亲说姜渔八字和他不合,要害他,他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对方跳起来打不到他膝盖的样子,怎么害他?
寒烬皱着眉头把母亲拉开,用眼神示意站在一旁又急又气的父亲把母亲带走。自己把姜渔带到了收拾好的那间房间。
——
姜渔神飘体外,全程都是被寒烬带着走,直到寒烬抽了门栓,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姜渔的眼睛才有了定点。
“简单收拾了下,你看还行不?缺了什么,我再去置”
像是不想吓到她,青年的声音刻意放轻了些。
姜渔回神,揉了揉有些痒的眼睛,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行的! 行的!”
她挥着手,声音和手一样用力。
“不用再置了,已经非常好了。”姜渔哪敢有什么其他要求,特别是经过老神婆那一遭后,她脚都踩不到地,吓得软了。
姜渔本来不是软性子的人,母亲在时,还说过她小姑娘一个主意大得很,管不了她了。她嘴上也不饶人,谁说她,她定要还嘴。
就这么个性子的她,在亲人相继离开,徒留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在世上的时候,她还是会无助、害怕,露出她这个年龄应有的脆弱。姜渔懂事的早,自然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处境,寄人篱下,女主人还特别的不待见自己,她想要好好活下去,那么必须得小心翼翼,再小心翼翼,不然,她未来的处境可想而知还会变得更糟。
虽说寒伯伯待她很好,收留她想要把她当做成家人,但她始终不是他真的家人啊,如果家人和她朝夕相处不来,那未来对方能不能像现在这样保持着怜悯之心对待她,就很难说了......
姜渔怀着各种担忧,捏紧了袖子里的手指。
“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下吧,明天早饭的时候我来叫你。”寒烬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把一些新的洗漱用品放下,就要退出门。
“—啊”
“那怎么能,我来准备早饭吧,早上五点会不会晚?”
“我说了——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了”寒烬挠了一下头,“我阿妈那个人,你不用管她”
“我不会让她来烦你的”
青年的声音坚定而有力,让姜渔心里的包袱很神奇的清了一些。
姜渔第一次的心动,是因为寒烬。
不管是对方和面时,挽起袖子露出的麦色结实的小臂,还是抚在她头上的厚实温暖的掌心。她都无比的迷恋,眼睛还有心都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寒烬说,他不会让阿妈来烦她后,姜渔就真的再没遇上进门那天指着鼻子骂的恐怖场面了。寒伯伯和寒烬都护着她,老神婆即使想把她扫地出门,也无可奈何。只能拿眼神恨恨地斜她。
嘴巴说再多也无用,姜渔只能勤勤恳恳地埋头干活,以报寒家收留之恩。她不想欠寒家莫大的人情,只能拼命干活,来显示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