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也算咱们有缘分,不是吗?”银丹随口接话,“鬼神可最喜欢给人牵缘了。”
她将祝长生扶出房,屋子门口正停着一辆精巧的木轮椅,毕竟祝长生那破烂纸糊身子可撑不住生生走过去。
银丹推动把手,木轮转动随之发出“吱呀”的声音,碾过微微湿润的草皮。
此行的终点是两人短暂童年曾居住过的房屋,也是寨子的管事人、祝长生的亲爹,祝丘目前的居住地。
祝长生前去正是为了试图说服自己的亲爹能松口允许方寻真这个“可疑的外来人”留下养病。
当然好巧不巧还有一些别的原因,毕竟今日正逢本月十五。
银丹推着轮椅有些出神,一路上再没人开口讲话,木轮声伴着静谧压进尘土。
远处的木瓦屋逐渐清晰,不过十多分钟的步程就走到了这个带院围栏的房子。
上一次陪阿兄来这里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记不清罢。
围栏门看起来有些老旧,上面的仙鹤浮雕略显斑驳。
银丹走近才发现门上叠了两把锁,但都没扣上,心下了然,没等询问房屋主人的同意就径直开了门,推着轮椅进去。
这是她和祝伯定下的暗号,“门置两锁,全松”——意味着他这时已经有要事出门了,不必等待,直接进去便是。
“看来祝伯今日不在家,大概是有什么要事绊住了脚罢,不然也不会今天不在。”
银丹抿着嘴安慰了一番,把轮椅推进前厅,将祝长生扶到软椅上休息。
虽然他们两人搬离这个屋子已有两年,但很多专属于他们回忆中的老物件依然保留如初。
恍惚生起一种他们好似从未离开的错觉。
发现祝丘并不在,一直在做心理准备的祝长生不自在地揪了揪脖子上的宝瓶玉链,颇感意外:“我们在这等一会吧。”
银丹起身走向了唯一落锁的房间,从随身的香囊里摸出一把小巧的钥匙,“咔哒”一声,锁开了。
入眼一片昏暗无比,未知的黑暗蛰伏其间,盯着少女的一举一动,但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却并不需要点灯。
木门旁右靠墙处有一把小孩坐的小木板凳,板凳上的瓷瓶下垫着张小棉布,瓷瓶封了起来,估摸不出装的是何物。
银丹拿两个指头夹着瓶颈,动作轻巧,将瓷瓶拎起,又拿余光扫了扫漆黑一片的房间,好像在故作平常地探寻着什么。
离开之际,裙摆边的银染坠子撞上门框,她转手便将那瘆人的黑暗封锁在门内。
她保持着那个夹着瓷瓶的轻佻动作,一圈圈晃动,里面的不知名液体也追逐重力开始激荡,直至完全摇匀、摇散。
觉得差不多了,银丹打开了瓶塞将它递给了祝长生,从瓶口望进去也是黑压压的,一股难以言喻的混着血腥和药气的味道四散开来,恶心到闻着就让人想吐。
祝长生皱了皱眉,将鼻子一捏就利落地把小瓶药干完了。过于爽快,甚至显得豪放起来,倒是和银丹喝药的样子很像。
银丹不同于以往的喂药那般总是备着蜜饯,千哄万哄只望他能开心一些,这次银丹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把药喝完。
她接过空瓶,随手放下,去旧房间里抱了床薄毯仔仔细细地掩在祝长生身上,自己则照常搬了把椅子挨着他坐。
若是往常,他们就该走了。
但是显然这次的“任务”让他们无法就此离开,只能继续等待祝丘回来。
……
与此同时,方寻真正在接受疼痛的侵扰,无法休息打盹。
突然,耳后传来木门轻微的吱呀声,他偏头看去,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莫约三四十岁,但头发间已见灰白,一双鹰目锐利无比,眼下带着青黑,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躺在床上的他,一言不发。
让人不适的神态,鼻子倒是和祝长生长得很像。
这来势汹汹的样子让方寻真不由紧张起来,还未询问这位的来意,对方就用冷峻的言语堵住了他的嘴:“伤好之后,马上自行离开。”
对方紧盯着他的眼睛,针穿一般,确认他明确听清了自己所说的话之后才不咸不淡地补充信息:“我是这个村寨的寨长,也是祝长生的爹,祝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