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在伟大导师的指导下学习吗?是这样吗?
你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他们。他们住在图书馆的书架上;他们住在博物馆的墙上;他们生活在几十年前的唱片里。你的导师甚至不需要活着就能熟练地教育你。没有哪位在世的作家比查尔斯·狄更斯[查尔斯·狄更斯(Charles John Huffam Dis,1812年2月7日—1870年6月9日),英国作家。主要作品有《大卫·科波菲尔》、《匹克威克外传》、《雾都孤儿》、 《老古玩店》、《艰难时世》、《我们共同的朋友》、《双城记》等。]教过我更多的关于情节和人物塑造的知识——更不用说,我在上班时间从未见过他来讨论过这个问题。为了向狄更斯学习,我所要做的就是花数年的时间研究他的小说,就像它们是《圣经》一样,然后像着了魔一样去刻意练习。
有抱负的作家在某种程度上是幸运的,因为写作是一件很私人(而且很廉价)的事情,而且一直如此。其他创造性的追求,诚然,更加复杂而且代价高昂。如果你想成为职业歌剧演唱家或古典大提琴演奏家,那么严格地监督训练是必不可少的。几个世纪以来,人们在音乐学院、舞蹈学院或艺术学院学习。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学校涌现出了许多了不起的创作者。然而,许多其他非凡的创造者却没有这样做。许多才华横溢的人获得了辉煌的教育,但从未付诸实践。
最重要的是,有这样一个事实:不管你的导师多么优秀,无论你的学院名声多么受人尊敬,最终你将不得不自己做这项工作。最后,导师们再也不会在那里了。学校的围墙将会倒塌,你将独自一人。然后,你将投入实践,学习、试镜和创作的时间将完全取决于你。
你越早、越热情地接受这个想法——最终完全取决于你——你会过得更好。
胖孩子
这是我二十多岁时的事了,我没有去学校学写作:我在一家餐厅找到了一份服务员的工作。
后来,我成为了调酒师。我还做过家政、私人教师、农场工人、厨师、教师、跳蚤市场小贩和书店导购。我住在廉价公寓里,没有汽车,穿着旧货店的衣服。我每天轮班工作,攒下所有的钱,然后旅行一段时间去学习一些东西。我想认识人们,听听他们的故事。作家们被告知要写他们知道的东西,而我所知道的只是我还不是很了解,所以我开始刻意寻找材料。在餐厅工作很棒,因为我每天可以接触到几十种不同的声音。我把两本笔记本放在我的后口袋里——一张是顾客的订单,另一本是和顾客的对话。在酒吧工作甚至更好,因为那些人经常醉醺醺的,因此他们的叙述更加坦率。(作为一名调酒师,我了解到,不仅每个人都有可以让你心跳骤停的故事,而且每个人都想告诉你这件事。)
我把我的作品寄给了出版社,我收到了退稿信作为回应。尽管遭到拒绝,我还是坚持写作。我独自一人在卧室里——也在火车站、楼梯间、图书馆、公园里、在各种各样的朋友、男友以及亲戚的公寓里,我都在辛勤地写我的短篇小说。我寄出了越来越多的投稿,我被拒绝、拒绝、再拒绝。
我讨厌拒绝信。谁不是呢?但我从长远来看:我的意图是把我的一生都花在写作和与时代的交流上。(在我家族中有长寿的人——我有一个102岁的祖母!——所以我觉得自己 20多岁就开始担心时间的流逝未免操之过急。)既然如此,编辑们尽可以如他们所愿地拒绝我;我哪儿也不去。每当我收到那些拒绝信,我就会允许我的自尊心对签名的人大声说:“你以为你能吓跑我吗?我还有八十年的时间让你失望!有些人甚至还没有出生,但总有一天他们会拒绝我,这就是我计划坚持的时间。”
然后我把信放回去,继续工作。
我决定玩拒绝信的游戏,好像这是一场宏大的宇宙网球比赛:有人会发给我一个拒绝之球,我会把它击回网上,在同一天下午发出另一个询问之球。我的策略是:你把它发给我,我要把它直接送回宇宙。
我知道我必须这样做,因为没有人会把我的工作放在眼里。我没有支持者,没有代理人,没有赞助商,没有人脉圈。(我不仅不认识任何在出版界工作的人,我几乎不认识任何有工作的人。)我知道从来没有人会敲我的公寓门说:“我们知道一个才华横溢的未出版的年轻作家住在这里,我们想帮助她发展事业。”不,我必须宣布我自己,所以我宣布了我自己。反复地。屡败屡战。我记得我清楚地感觉到,那就是我可能永远也不会被那些无名的守卫者——那些不知疲倦地包围着我的大门守卫击倒。他们可能永远不会屈服于我。他们可能永远不会让我进去。它可能永远不会奏效。
没有关系。
我决不会放弃我的工作,因为它不仅仅是“工作”。那不是重点。报酬不能来自外部结果——我知道。报酬必然来自于苦思冥想工作本身的乐趣,并且来自于我个人认为我选择了一条奉献的道路,并且我是忠实的。如果有一天我能幸运地得到工作报酬,那就太好了,但与此同时,钱总是可以从其它地方来的。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方法可以让我过上足够好的生活,我试了很多次,而且我总是做得很好。
我很高兴。我是一个无名小卒,我很快乐。
我积攒了我的收入,继续旅行,做笔记。我去了墨西哥的金字塔,做笔记。我乘公共汽车穿过新泽西州的郊区,做笔记。我去了东欧,做笔记。我去参加派对,做笔记。我去了怀俄明州,在牧场做临时厨师,做笔记。
在我二十几岁的某个时候,我聚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也想成为作家,我们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好几年来,我们每月见面两次,我们忠诚地阅读彼此的作品。由于历史的原因,我们称自己为“胖孩子”。它是世界上最完美的文学工作室——至少在我们看来是这样。我们精心挑选每一个加入者,以此排除那些无趣和蛮横的人,那些在许多工作室出现过的践踏人们梦想的人。我们互相坚持到最后期限,互相鼓励把我们的作品提交给出版商。我们去了解彼此的心声和烦恼,我们互相帮助去克服我们固有的惯性误区。我们吃披萨,我们开怀大笑。
胖孩子工作室富有成效,鼓舞人心又充满欢乐。它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在那里,创造性,是脆弱可探索的——而且它是完全免费的。(当然,披萨除外。那么,加油吧!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你也可以自己做这事,朋友!)
维尔纳·赫尔佐格的训诫
我有一个在意大利的朋友,他是一个独立制片人。许多年前,追溯到他还是一个愤青的时候,他写了一封信给他的英雄,伟大的德国导演维尔纳·赫尔佐格。我的朋友在这封信中倾诉自己的心声,向赫尔佐格抱怨他的事业发展得有多么糟糕,在一个无人问津的世界里拍电影有多么的困难,没有人喜欢他的电影,一切都是那么的昂贵,没有艺术经费,公众的品味已经十足的庸俗和商业化……
然而,如果他一直在寻找同情,我的朋友就走错了地方。(尽管为什么有人要在众多人中找维尔纳·赫尔佐格倾诉,或是为了寻求一个温暖的肩膀依偎哭泣,我实在无法理解。)不管怎么说,赫尔佐格给我的朋友写了一封关于激烈挑战的长篇回复,他或多或少地说:
“停止你的抱怨。你想成为一名艺术家,这不是世界的错。欣赏你拍的电影,也不是世界的工作,当然,世界也没有义务为你的梦想买单。没人想听你那些,如果你一定要悄悄地摆弄相机,那就别再抱怨了,回去工作吧。”
(在这个故事中,我忽然意识到,维尔纳·赫尔佐格实际上扮演的是我母亲的角色。多么美妙!)
我的朋友把信裱起来,挂在他的书桌上,他也应该这样做。因为尽管赫尔佐格的训诫可能看起来像是一种斥责,但事实并非如此;这是一次解放的尝试。我认为,提醒某人他们可以自己完成任务,这个世界不会自动欠他们任何报酬,他们也不会像他们相信的那样软弱无力、步履蹒跚,这是一种人类爱的伟大行为。
这样的提醒似乎很直白,我们通常不想听到,但这里有一个简单的自尊问题。鼓励某人最终迈向自尊,这的确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尤其是当要创造一些勇敢和新事物时。
那封信,换句话说?
它是我朋友的许可证。
他又开始工作了。
一个诀窍
所以,这里有一个诀窍:停止抱怨。
相信我。也相信维尔纳·赫尔佐格。
如果你想过一种更有创造力的生活,有很多理由停止抱怨。
首先,这很烦人。每个艺术家都在抱怨,所以这是一个枯燥乏味的话题。(从专业创意班上出现的大量投诉来看,你会认为这些人被一个邪恶的独裁者判刑,而不是以自由意志和开放的心情选择他们的工作。)
第二,创造东西是困难的;如果不难,每个人都会去做,而且不会显得特别或有趣。
第三,无论如何,没有人真正在倾听别人抱怨,因为我们都太专注于自己的神圣斗争,所以基本上你只是在和砖墙说话。
第四,最重要的是,你吓跑了灵感。每一次你抱怨创意是多么的困难和令人厌倦时,被触怒的灵感就又远离了你一步。就像灵感举起右手挥动臂膀说,“嘿,对不起,伙计!我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是如此的拖累你。我要到别处去做交易。”
每当我开始抱怨时,我就感觉到了自己生活中的这种现象。我已经感受到我的自怜对灵感砰地关上了门,使房间突然变得冰冷、渺小、空虚。事实上,我年轻时就走上了这条路:我开始对自己说我喜欢我的工作。我宣布,我享受我创造性努力的每一个方面——痛苦和狂喜、成功和失败、喜悦和尴尬、枯燥的拼写、苦思冥想、跌跌撞撞,以及困惑和愚蠢。
我甚至敢大声说出来。
我告诉宇宙(和每一个愿意倾听的人),我致力于过一种富有创造性的生活,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不是为了抗议,不是渴望成名,不为进入典册,不是挑战制度,也不是为了向我的家人证实我有价值,更不是作为一种深层次的治疗情绪的宣泄。……只是因为我喜欢它。
所以试着这样说:“我喜欢我的创造力。”
当你说的时候,一定要真心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