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胤”二字!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继续往下看,标签上还有更小的字:“……质子相关事宜纪要”。
就是这里!
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将那册厚厚的、边缘已经破损的卷宗抽了出来。卷宗异常沉重,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往事。
他走到气窗投下那一小片光斑处,迫不及待地、小心翼翼地翻开沉重的封面。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录着与南胤质子相关的大小事务:人员名册、用度开支、行动范围限制等等。他快速而紧张地翻阅着,灰尘不断扬起。
终于,在记录“永熙元年”事宜的部分,他看到了母亲的名字——**“南胤质女,姜氏,名绾”**。
他的手指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他继续往下看。
记录大多枯燥乏味,无非是某月某日领了份例,某月某日身体不适请了太医(他注意到请太医的记录次数后期逐渐增多),某月某日被允许在特定范围内散步……
直到他的目光定格在“永熙四年,秋”的一条记录上。
那一条的记录笔迹似乎与前后略有不同,更显潦草急促,内容更是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永熙四年,九月十七。质女姜氏,突发恶疾,呕血不止。值守宫人报于掌事太监王德。王德禀于……**”
后面的字迹,被人为地用浓墨涂抹掉了!彻底无法辨认!
陈珏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九月十七!这正是母亲去世的日子!
“禀于谁?!禀于谁?!”他内心在疯狂呐喊,手指死死抠着那处墨团,恨不得能看穿它!
他强忍激动,继续往下看。后面的记录更是简单粗暴:
“**……延医不及,丑时殁。按例,罪奴身死,卷宗归永巷旧档。遗物处置:……**”
关于遗物处置的记录,同样被大片涂抹!
一切的关键信息,都被刻意掩盖了!
但这条记录,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测!母亲的死绝非简单的“病故”!突发恶疾,呕血不止?这更像是……中毒!而且,当时的掌事太监王德在禀报某人之后,便“延医不及”!
那个被墨迹掩盖的名字,就是关键!
王德……这个人现在在哪里?是否还活着?
陈珏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既是激动于找到了线索,又是愤怒于真相被如此掩盖。他恨不得立刻就将这卷宗带走。
但他不能。带走卷宗立刻就会打草惊蛇。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极薄的宣纸和一小块炭笔,就着微弱的光线,飞速地将那关键的一页拓印下来,尤其是那被涂抹的段落。
他的手因为紧张和愤怒而微微颤抖,拓印得有些歪斜,但关键信息都清晰地印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仔细地将卷宗按原样放回书架那个被清理过的角落,尽量恢复它原来的样子,并撒上一些灰尘掩盖动手的痕迹。
他必须离开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他最后扫了一眼那个书架,将位置牢牢记住,然后迅速退回气窗口。
然而,就在他准备攀上窗口时,库房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
不是那个老太监蹒跚的步子!而是更轻、更稳、更……熟悉的脚步声!
陈珏的血液瞬间凉透了!全身僵硬如铁!
那个脚步声,正不疾不徐地,朝着库房大门的方向走来!
是元璟?!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小允子不是说这个时辰他绝不会来吗?!
完了!
陈珏脑中一片空白,绝望瞬间攫住了他!他现在被困在库房里,无处可逃!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脚步声在大门外停住了。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摩擦声!
吱呀——
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了。
一道修长的、背着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