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小允子脸上带着一丝兴奋和后怕,“奴才打听清楚了!看守永巷旧档库的李老公公,年纪大了,精神不济,每日申时初到酉时初这段时间,他雷打不动都要在隔壁的小屋里打盹一个时辰,睡得极沉,一般动静吵不醒。而且那个时辰,永巷那边几乎没什么人走动!”
申时到酉时……陈珏心中计算着。这个时间,他通常已经从观星台回来了。
“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或者……国师的人?”陈珏追问。
小允子摇摇头:“奴才盯了两天,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国师那边的人,更是一个没见着。永巷那边冷清得很,鸟都不乐意去拉屎。”
陈珏的心跳开始加速。机会!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好!小允子,你做得很好!”陈珏压下激动,再次叮嘱,“此事烂在心里,对谁都不可再提!明日申时,你想办法在李老公公睡前,送一碗安神汤过去,就说是……就说是宫里体恤老臣,赏下的。务必让他睡得更沉些!”
“奴才明白!”小允子重重点头。
计划已定,剩下的便是执行。陈珏一夜未眠,脑中反复推演着每一个细节,设想着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及应对之法。那把锋利的短匕,再次被他贴身藏好。
次日,观星台。
陈珏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望向日晷。元璟今日似乎在推演一个复杂的星图,并未过多留意他。
好不容易熬到时辰差不多,陈珏恭敬地提出告辞:“国师,今日所学,弟子还需回去细细领悟,先行告退。”
元璟的目光从星图上移开,落在他身上,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心思。陈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元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嗯。殿下勤勉,是好事。去吧。”
陈珏如蒙大赦,强作镇定地行礼拜别,转身下楼。直到走出观星台很远,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快步回到漱玉宫,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旧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申时将至。
他如同一个等待冲锋号的士兵,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
申时正,他深吸一口气,如同幽灵般溜出漱玉宫,再次凭借对皇宫路径的熟悉,避开巡逻侍卫,朝着永巷方向潜行。
越是接近永巷,周围的环境就越是破败荒凉。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这里的宫墙高大而压抑,投下深深的阴影,即使是白天,也显得阴森森的。
他远远看到了那排低矮的库房,以及旁边那间看守住的小屋。周围果然空无一人,静得可怕。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库房大门,那把沉重的铜锁依旧挂在那里。他绕到库房后面,这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杂物和破损的家具。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注意到有一扇窗户的窗棂似乎有些腐朽松动。
果然,在库房后墙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他发现了一扇气窗。位置很高,但窗棂确实有几根已经烂了一半。他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搬来几块破砖垫脚,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撬动那腐朽的窗棂。
木头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陈珏的心跳如擂鼓,动作更加轻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弄断了两根窗棂,露出了一个勉强可供他瘦削身体钻入的缝隙。
他再次确认四周,然后深吸一口气,攀着窗沿,费力地从那个缝隙中钻了进去。
库房内部比外面更加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浓重的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差点咳嗽出声,他赶紧用袖子捂住口鼻。
借着气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他勉强能看清这是一个极其巨大的空间,一眼望不到头。里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顶天立地的巨大木架,架上堆满了各种卷宗、册子、木匣,上面都落着厚厚的灰尘,许多地方还挂着蛛网。
这里就像一座被时间遗忘的坟墓,埋葬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珏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要在如此浩瀚如烟的陈旧档案中找到关于母亲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他时间有限!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快速思考。母亲的档案会被归在哪里?她曾是南胤质子,身份特殊,后来获罪(他推测)被贬……可能会在“藩国”、“罪奴”或者按年份存放的区域?
他凭借着微光,在巨大的书架间艰难地穿梭,辨认着上面模糊的标签。灰尘不断落下,沾了他满头满脸。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心也越来越焦灼。这样盲目找下去,根本不可能有结果!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被前方一个书架角落的异常所吸引。
那个角落似乎比其他地方“干净”一些,架子上有一小块区域的灰尘被 ret 拂去过,虽然试图掩饰,但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痕迹。而且,那一小片区域的卷宗摆放顺序,也与其他地方略显不同,似乎被人动过。
陈珏的心猛地一跳!有人来过!而且很可能就是元璟!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书架。他不敢点燃火折子(风险太大),只能凑近了仔细辨认那些卷宗上的标签。
标签上的字迹大多模糊不清。他一根手指极其小心地、轻轻拂去标签上的浮尘,借着极微弱的光线费力地辨认。
“景熙十七年……宫人采选录……”
“永熙三年……内务府器物损耗……”
“南胤……贡品清单……”
他的手指突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