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他们身上散出来的！”清英指着城楼下正在被清理的尸体，大叫道。

花夜雨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这些一下就被君上捅死了的天兵，是上古大神？”

“不是！不是！”清英拨浪鼓似地摇起头：“不是他们自己本身的气息，而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沾染着上古大神的气息。”

“可是……”他犹豫片刻，“和师父同一辈的大神，应该都仙去了啊？”

花夜雨理了理思路，不得要义，问道：“你说的那些上古大神都死了？跟你师父一样么？”

清英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太一样。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八百年前，鬼界鬼君陨落之后，阴阳界大震荡，许多恶鬼邪灵跑了出去为祸人间。”

“神界受凡人香火，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我师父和其他诸位武神临凡显圣，攘除妖魔。”

花夜雨道：“那些上古大神总不会是在和鬼界的这场恶战之中牺牲的吧？”

清英摇头：“不是。不过，恶鬼数量众多，古神们压根管不过来，差点真的就战死了。后来天帝显圣，武神们忽然灵力爆涨，不知怎么的，竟然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邪灵恶鬼。”

他低头叹了口气：“只是这场昏天黑地的战役害苦了人间。”

花夜雨读过古籍，其中便有这一段历史的记载，只不过只记录武神显灵这一段，并不曾提及天帝。

此外，清英说得的确不错，这场战役后，九州人数锐减大半。人间陷入长达百年的饥荒和混战之中，直到天命之子诞生，建立大周。

也是从大周开始，鬼界因为祸人间，被魔化成阴邪恶毒之物。大周国师提出尊神灭鬼的学说，长达十年之久的血洗鬼界信众的运动也是由此而始。

清英继续讲：“但得胜归来之后，活下来的大神们好像都不是特别开心，连平日总是舒展着眉头的师父，也变得阴沉沉的。”

他挠挠头，猜测道：“毕竟大神们也都曾与鬼界交好，也常互相行走。就像师父和那妖……忽然反目成仇，任谁心中都不好受吧。”

花夜雨忽然捕捉到一个信息，古神们常行走于神界和鬼界之间？

她不动声色地问道：“再如何难受也不至于难受致死吧，他们可是大神！”

清英道：“不知道。但是大神们回了天界后，都闭关修炼了一段时间，出关后精神都不大好，连师父也是如此。”

花夜雨回想起初次踏足黑雪林时，不断听到“我是罪人”的陈词，还有雪洞中连幅壁画，一股不安直取心间。

“后来大神们疯的疯，死的死。师父则是辞了官，封禁自己一身修为，将自己放逐于人间恶地，是被人虐杀死的。”

清英说完，整个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花夜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几番。

心中想道：上古大神只有雪林将军入了鬼界，而其他大神全都死在神界。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上古之神通阴阳二界，那么是否意味着，可以将他们残存的尸体炼成器物，用以传送。也就能解释，为何这尸山血海之中弥漫着古神的气息。

是经由这些天兵带入鬼界的！

“夜雨你看！”方逢霖忽然开口。

花夜雨循着他扬头的方向看去，只见层叠的尸体之上，云潮涌动，仿佛在天上出现了一眼大漩涡。

花夜雨心中一紧，握上霜练，将清英往后推了推。

黑云压向香丘城，那眼漩涡极速移动到三人头顶，黑洞洞的。

一团不成形的东西忽然从那涡眼中探出，威严地俯视香丘城墙上的诸人。

对峙之间，忽然七八人的声音混在一起，一同叫了声：“清英？”

清英本被花夜雨护在身后，听见此声，身子一震，愣愣地撇开拦在身前的手，怔怔地往前走。

霜练一甩，链剑正要勾上清英的腰身，忽然被方逢霖空手夺了下来。

他拍了拍剑锋，霜练竟听话地退了回去，缠在花夜雨的腰间。

面对花夜雨诘问的眼神，他低声道：“看看情况。”

清英忽然站定，仰头看向那团云雾，轻声道：“将军们……？”

那道混音再次响起：“清英，你师父呢？”

清英声音颤抖：“师父他……赎罪去了。”

那道混音长叹一声，缓缓降下，与城墙上的众人视线齐平。打量半晌，开口道：“新鬼君？”

“是。”方逢霖短促作答。

“阴阳界已稳？”那道声音和缓却又严厉。

方逢霖道：“已稳，不必你们操心。”

“哼哼哼哼”，那道声音闷声笑起来：“巨毒将军可是你师父？”

方逢霖眉间一动，并未答话。

“一脉相承，一脉相承。”那声音感叹道：“如果凌雪见到你，一定会觉得你不错。”

“将军！”清英忽然开口制止，为时已晚，心虚地看向花夜雨。

“凌雪？凌雪真君？上古八大战神之首？”花夜雨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