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熟悉的香丘殿，花夜雨忽觉心情无比舒适畅快，四下望了一望，不见清英，问道：“清英跑到哪里去了？”

方媚道：“应该在后山练他的牧蛇曲呢！我哄着他说还有几个音听起来怪怪的，他就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练，我每日也能清净不少。”

她命人端上几杯茶，请方逢霖和戈大都落了座，特意亲自将茶水端到戈大面前，道：“多谢戈将军的支援。”

在看到金光破蛛网阵时，花夜雨便明白戈大已提早做了安排。只是，他如何得知神界的计划，又是何时与方媚通了消息的？

她心底生出一个猜想，忍不住来回打量起戈大，整个人往方媚和方逢霖处靠了靠。

“戈将军监视我鬼界多久了？”

花夜雨猛然偏头，没料到方逢霖将她的猜测直接宣之于口。偏又只是喝了口茶顺道说的，像是茶余饭后的闲谈。

同她一道震惊的还有方媚，她才收回手，抱着托盘茫然“啊？”了一声。

戈大不紧不慢地也喝了口茶，道：“我以为君上一直没看出来呢？还想过是不是我隐藏的太好。”

细细想来，的确不寻常。

百年来鬼界内斗，似有人特意挑起纷争，让鬼界从内部不得安宁。

新任鬼君刚一出世，这消息便跟插了翅膀似的，立刻飞到根本与鬼界不互通消息的天上去了。

先礼后兵，派人相邀试探，吃了闭门羹便派兵来攻，也实属迅疾的反应了——若说鬼界无内鬼，任哪个鬼都不会相信的。

只是，偏偏这次传递的消息好像被人故意做了局。

戈大承认得爽利，可他若真是神界安插在鬼界的卧底，却为何助她香丘荡平天兵？

方逢霖道：“除了你的两位同伴，我便锁定了黑雪林和赤戈壁。先走了一趟黑雪林，结果发现并非雪林将军，那便只能是你了。”

戈大笑道：“君上杀了我两位同伴，我还得帮着你兜底，继续替那二位向上传递消息，还要确保消息一致，可不容易。”

他说得轻松，好似在为自己不平，细数自己的难处。连花夜雨都不禁默默感叹，心态真好。

等等，两位同伴。方逢霖归来后只动手杀了其余三方鬼将，也就是说，神界早已在鬼界扶持军力！难怪数百年之间，难有其他鬼将异军突起。

方逢霖指尖动了动：“所以，如今该轮到你了。”

说罢，指尖溢出的鬼气迅速膨大，瞬间胀满整间屋子！

疾风劲扬，花夜雨竟有些睁不开眼。

金光闪动，竟在满殿暗红鬼气之中形成一口透明的金玉质大钟。

戈大端坐在钟内，依旧笑道：“看来君上在人间之时收敛许多呐！”

方逢霖没答，鬼气凝成数十根几臂粗的柱子，不由分说地同时朝那口大钟撞去。

轰天雷般的震响！花夜雨提前捂住耳朵，仍被震得生疼，脑袋嗡嗡作响。

钟里那人也没好到哪去，似是压根没料到方逢霖剑走偏锋，没掀他的钟，反而撞钟。

他皱眉咬咬牙道：“我好歹帮君上绞杀了外敌，君上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卸磨杀驴了？”

花夜雨忽然想到，的确还有问题没有问过戈大。他若是神界派来的卧底，为何此次要帮忙解决香丘之困？

数根钟椎蓄势待发，方逢霖压根不在意戈大如何狡辩，眼中只有杀之以绝后患的干脆。

忽然手臂被人握住，他下意识地收敛几分凌厉的鬼气，听见花夜雨道：“君上，再来一次的话，我这香丘殿就要被你震塌了！到时候不仅是我，连你也没去处！还有，后山你种的那些桃花也都要死了，想喝的桃花酒也喝不上！”

没等方逢霖回应，钟内却来回撞荡出笑声：“哈哈哈哈！头一次听见生死之战的时候还有这么劝人的，还是我们三娘好！”

方逢霖略一思考，收了灵力，戈大由自笑着，那口金钟乍然坠落，砸在地上，又是一声能将人震晕的响声。

戈大揉了揉耳朵，不甚在意，重新回到桌边坐下。

几人又喝起了茶。

一旁目瞪口呆的方媚抱着托盘，嘴角抽了抽，扔下句：“我再去沏壶茶，你们聊。”

花夜雨按下方逢霖，先开口道：“戈将军既然是神界的人，为何要帮香丘？”

戈大道：“君子论迹不论心嘛，我这一遭能不能被香丘当做盟友？”

“她是问你背叛神界的原因。”方逢霖冷哼一声。

戈大轻松道：“对神界失望咯。他不仁，我不义。”

“就这么简单？”花夜雨满心怀疑。

戈大对她一笑，道：“你不也是么？三娘？曾经潜心修道，祈盼飞升神界的修士，如今却沦落鬼界。”

花夜雨一噎，他说的的确也是事实，甚至于她的动机更没有说服力，只是怀疑天劫和母兄之死与神界脱不了干系。

但她的怀疑，一向很准。

“拉拢需要很长时间，背叛只需要一瞬。”戈大依旧笑着，眼神却是冰冷无比：“就像我给两位立了孟陆这一投名状，不还是没得两位信任么？”

花夜雨想了一瞬，道：“既是拉拢，我们问什么你便答什么么？”

戈大点头，“对三娘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