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申请塔夫茨大学(Tufts Uy)的交换生项目,袁袁付出了百分百的努力。提升GPA,打磨申请文书,主动联系塔夫茨的人类学教授…
这一切,除了学术追求本身,是否也掺杂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想要靠近那束光的渴望?她自己也说不清。
人类学专业去波士顿研究“城市社群文化变迁”,是一个完美且正当的理由。
直到瓦萨学院公布了与塔夫茨大学的秋季交换项目。波士顿。查尔斯河畔。
收到录取邮件的那个下午,她一个人在宿舍里坐了很久,手心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微微出汗,心脏在那一刻擂鼓般敲响。
【袁袁视角 - 塔夫茨大学,交换生欢迎会】
波士顿的秋色,比瓦萨更多了几分都市的疏朗与学术的厚重。她并没有主动结交叶贻方的打算,然而,机会有时来得比想象中更悄然。
她常常登录塔夫茨大学网站查询学术资源、会议研讨,目光在一个个复杂的研究课题上掠过。最近对跨学科研究深感兴趣,尤其关注数理逻辑与社会文化结构的潜在关联,视线最终停留在网页上一个关于‘算法伦理与社会应用’的跨界论坛海报。
第二天,她提前半小时来到了论坛现场,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当叶贻方和其他几位学者一起走上台时,她的呼吸微微一滞,心跳如鼓。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健硕一些,穿着合身的深色西装,表情依旧是那种标志性的冷静。在讨论环节,他言简意赅,逻辑清晰,偶尔蹙眉思考时,侧脸的线条显得格外疏离。
讲座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叶贻方正独自在台边整理笔记。袁袁看到那一刻,一股突如其来的勇气攫住了她——不是相认的勇气,而是…认识的勇气。
直接冲去找他,上演“报恩”或“邂逅”的戏码。那太戏剧化,也不像她的风格。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在他抬起头时,露出一个略带紧张但真诚的笑容:“叶博士,您好,我是塔夫茨大学的交换生袁袁。刚刚您的发言非常受启发,特别是关于算法优化如何兼顾社区微观文化差异的部分,从人类学角度看尤其有趣…”
她提到了一个非常具体的技术与社会学的交叉点,这是她昨晚为跨界论坛准备好的“敲门砖”。
她没有提纽约,没有提感谢,她只是以一个求知若渴的交换生、一个对他研究感兴趣的同行( albeit from a different field )的身份出现。
叶贻方显然不意外,通常参加学术交流,会后来找他学生或工程师很多。他打量了她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审视,但似乎并没有认出她(这让她松了口气,又有点微妙的失落)。她的问题提到了点子上,并非泛泛恭维。
“人类学视角确实能提供一些技术之外的补充,”他礼貌地点点头,难得地多说了几句,“传统的计算模型往往忽略人文因素…”
他们简短地交流了几句。袁袁努力让自己的提问显得专业而聪明。最后,她适时地、仿佛不经意地提出:“不知道方不方便留您一个邮箱?如果后续有一些人类学方面的文献,觉得可能对您的研究有交叉启发意义的,可以分享给您。”
这个请求听起来合理、专业,且对他有利。
叶贻方略微迟疑了一下(他通常不轻易给联系方式),但或许是看她态度诚恳,问题也问到了点子上,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从笔记本里撕下一张纸,写下了一个邮箱地址。 “谢谢。有相关的可以发到这个邮箱。”他的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平淡。
“非常感谢您,叶博士!不打扰您了。”袁袁接过纸条,像接过一件珍宝,克制着激动,礼貌地告辞。
转身离开时,她的后背几乎要被喜悦和紧张浸透。
这于她而言,已是巨大的勇敢。
【未知的视角】
袁袁珍重地将那张写着邮箱地址的纸条夹进最常翻的人类学笔记本里。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由她主动创造的、极其微弱的连接。
她不会滥用这个邮箱。她会真的去寻找那些有价值的、可能对他有启发的跨学科文献,精心编写邮件,像一个真正的学术合作者那样。
她并不确定这会带来什么。或许只是几次邮件往来,或许石沉大海。
但她很满足。因为她终于,用自己的方式,勇敢地、安静地,向那颗星星迈出了第一步。
真爱(她尚且不能完全定义这份执拗的关注是不是爱)的预兆,或许不是轰轰烈烈的追逐,而是沉默的、迂回的,却又是无比坚定的靠近,如同苔藓悄然生长,不急不躁,却充满生命的力量。
波士顿的故事,刚刚翻开幕布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