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沛一猛地冷眼看向福昌郡主。
后者低眉顺眼,仿佛随口许下的不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她又转头看向皇后,手心微握。
皇后放下茶盏,沉默不语。
一想方才看见晋哥儿双膝双肘渗着血丝的擦伤,她的心就一阵阵疼。
晋哥儿是她季家千盼万盼的皇室嫡子,自小宠着,一点点小磕小碰都不曾有。
听东宫伺候的人禀说,二殿下昨夜疼得睡不好觉,睡梦里还不停地叫娘。
皇后心疼得要命,一大早宫门刚开,她便赶去东宫。
见儿子一直哭嚎着喊疼,她也顾不得宫规,赶忙拿了中宫的令牌,叫人去催太医。
临走时太医说,晋哥儿这伤恐怕会留疤。
便是敷药,也只能让疤痕淡些,没办法彻底祛除。
出宫一日,仆从宫人围着伺候,竟还能让堂堂皇子伤了身子。
皇后气极,当即下令打杀了东宫伺候的一众宫人。
但她气还未消,福昌郡主偏偏撞上来。
“郡主有心了。”
她语气淡淡,道:“只是一个贱婢罢了,打杀了便是。只可惜区区贱婢,难消我心头之气,郡主也是做母亲的,应该能体会我的心情。郡主以为呢?”
周沛一陡然握紧了扶手。
福昌郡主自然也知道皇后不好应付,但这事他们礼王府不能全权背了锅。
二皇子在护国公府出的事,护国公府自然也要担责任才好。
他们礼王府可不会白白吃下这个哑巴亏。
“娘娘容禀,二殿下摔伤一事确与宇哥儿脱不了干系,宇哥儿和我愧疚难当。我姐弟二人昨日斟酌良久,愿奉上‘珍宝’向娘娘和殿下赔罪。”
珍奇宝物什么的,皇后身为一国之母,自然不缺。
若非天地难寻的奇珍异宝,她也不见得会看得上眼。
因此这所谓能打动皇后的“珍宝”,自然不是寻常之物。
这下不止周沛一,在场几位娘娘也不由得看向福昌郡主,心下好奇。
只见福昌郡主从袖中掏出一丝绸锦囊,举过头顶,双手奉上。
盯着那平平无奇的锦囊,周沛一蹙眉。
这福昌,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皇后见状,给身边宫婢使了个眼色。
宫婢得令,走过去接过福昌郡主手里的锦囊,捧回给皇后娘娘。
皇后接过打开,见锦囊里不过一方宣纸,不由得挑眉。
她取出来,打开扫过上面的字,脸色微变。
半晌,她才缓缓合上纸,抬眼看向还站在一旁的福昌郡主,语气竟莫名缓和。
“郡主倒是难得聪慧……翠儿,去我匣子里取支凤钗来,赏给郡主。”
她身旁的宫婢垂眸应是,转身往内室而去。
周沛一眼神从那锦囊上扫过,随即垂下眸子,蹙眉沉思。
凤钗凤簪乃中宫皇后之物,寻常女子不可佩戴。
唯有圣人皇后亲赏,才有资格戴上。
就算是周沛一,也只得一支阿耶亲赐的衔红玛瑙吊坠金凤钗。
而能得圣人皇后赏赐,对贵女来说都是极为得脸的。
皇后性情淡漠,坐中宫之位以来,只给娘家侄女季三娘赐过一支。
而她忽然转变态度,还赐福昌郡主凤钗……
在场众人都看在眼里,对那锦囊里的东西更加好奇了。
只可惜皇后不会好心说与她们听。
眼下她更想独留福昌郡主详谈。
她正要开口赶人,却不想福昌郡主忽然道:“谢娘娘赏赐!不过臣女有一事相求,愿以金钗作抵,还请娘娘成全!”
“哦?”
皇后微顿,“郡主说来听听。”
福昌郡主抬眼看向周沛一,“回娘娘,王府有一刁奴昨日受不得打骂叛逃出府,我回府后听下人来报,说是那刁奴碰巧撞上了昭阳公主的轿撵,人也被昭阳公主带走了。”
她神色无奈,“不过是个奴婢,我本也懒得计较。只是这刁奴偷了我母亲留给我的一对玉镯,不值什么钱,于我而言却十分珍贵,这才不得已非得抓住那刁奴不可,还请娘娘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