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枝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娃子们哆哆嗦嗦缩作一团，阿纳瞪着空洞无神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都不出声。

“不要害怕，只要你们说实话，我不怪你们。如果不说，出什么事，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博洛耐茨换了一幅嘴脸，平静地坐下，又是威胁，又是引诱。

阿甲手摁胸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其他四个娃子，在一旁一个劲点头。

“妈啊！这怎么可能？”听了阿甲的话，博洛耐茨脸色发青，差点从藤椅上跌下来，自言自语地说，“笑话！笑话！天大的笑话！”

“事情都这样，激动也没什么意思。”阿枝赶紧扶着丈夫。

“自己明珠一样宝贝的儿子，怎能跟低贱的放猪姑娘扯上关系？这不是打自己的嘴巴吗？得赶紧想办法阻止！”博洛耐茨思忖了片刻，想，“喜新厌旧是男人的天性，如果找一个外表漂亮，家境又好的姑娘给他，他一定会放弃妮娥硕薇的。”

说做就做！博洛耐茨摆了九十九桌酒席，宴请所有的部落头人。想象着未来孙子可爱的模样，他的心乐得“噗噗”直跳。喝了一会儿酒，博洛耐茨站起来，端着酒杯郑重地说：“臣民们啊，我博洛耐茨活了半辈子，荣华富贵我享尽，名利地位我占完，我家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能当家做主的儿媳妇。为这事，我是愁白了头发，愁掉了牙齿。我渐渐老去，早晚得离开你们。你们不能没有主人，世代的家业不能没人继承！”

“是啊！是啊！”大家纷纷附和。

“大家都知道，我只要阿纳这根独苗，我家的香火不能断。你们每人推荐一个家世好，容貌和本事配得上他的姑娘来给我挑选。如果选上哪个推荐的姑娘，推荐者有重赏。各位费心了！”博洛耐茨说完，一口喝干手中的酒，回到座位上，用满含期待的眼神望着大家。

博洛耐茨话音刚落，东边的寨主走到他面前，垂着双手低眉顺眼，一脸的媚态，说：“尊敬的首领啊，我有一个相貌出众、聪明能干的侄女，她有能力帮助阿纳撑起这个家。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我管辖的地方，有一个花一样漂亮的姑娘，她心灵手巧，能攒会算，一定能替你操持好家务。”西边的寨主也不甘落后，紧接着走到博洛耐茨跟前说。

“尊敬的首领啊，我家的闺女今年正十八，秀气文静，宽容大度，是贤妻良母的料。如果你看中，我连夜把她献上。”南边的寨主也抢着说。

“好，我相信你们的眼光。明天你们都把姑娘带来，让我把把关，再让阿纳挑选。”博洛耐茨最后说。

部落头人们唯唯诺诺，心事重重地离开了。他们盘算着，怎样才能把自己推荐的姑娘打扮得美貌如仙，入得了老爷的法眼。

博洛耐茨想着第二天选儿媳的事，心里甜蜜蜜的。他兴冲冲地走进卧室，连忙把事情告诉妻子。

“可是，阿纳他……”妻子嗫嚅着。

“可是什么？阿纳都已二十岁，早该娶妻生子了。”博洛耐茨见妻子愁容满面，之前的兴奋减几分，生气地说道。

“阿纳说，打死也要娶妮娥硕薇。能不能……”

“啊？”博洛耐茨的酒意被吓得淡然无存，他原以为阿纳只是图新鲜，爱美色，没想到这么较真。他咽了一下唾液，严肃地说，“妮娥硕薇是一个来路不明的放猪姑娘，怎能做阿纳的媳妇？这事不能由着他！明天你跟我一起去，选出三个最优秀的姑娘，然后再让阿纳挑一个。”

“我也觉得不合适。可为了妮娥硕薇，阿纳几天不吃不喝，这样下去会出事的。”想起儿子的可怜相，阿枝流着眼泪请求，“听说妮娥硕薇除了身份低贱，样样都很优秀。要不就依了他吧？”

“黄牛和水牛不能一起犁，山羊和绵羊不能共一栏，清水和浑水不能一起流……妮娥硕薇再美也是乌鸦，博洛阿纳再丑也是喜鹊，乌鸦和喜鹊不会站在一个枝头。阿纳娶妮娥硕薇绝对不行！”博洛耐茨铁青着脸，瞪着眼睛厉声说。

“要是儿子有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阿枝哽咽着说。

“莫啰嗦，要娶妮娥硕薇他休想！你要懂得轻重，好好去劝你的宝贝儿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一贯溺爱儿子的博洛耐茨，态度这么强硬，连妻子都没想到。

阿枝无奈地走进儿子房间，抱着儿子泪流满面，劝慰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博洛阿纳得知阿爹不同意，耍起赖皮，他呜呜咽咽地说：“不让我娶妮娥硕薇，我宁愿饿死不吃饭，渴死不喝水！”

博洛阿纳说一不二，他九天不吃一口饭，日日抱着酒罐子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