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微俯身,看了临漳一眼,回应道。
“诸位皇子安心,皇上只是染了风寒,且素日操劳,才使得龙疾在身,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使皇上痊愈。”
众人听此便安心了,稍留了片刻皆离去了。
日复一日,转眼又临近夏末。
一日夜里,崇顺皇帝自觉周身不适,让人急诏临漳。
临漳立即往畅春园赶,同时让人递了消息给伯庸。
临漳赶到崇顺皇帝身边时,他躺在床榻上,屋内昏暗的灯光映得他面黄肌肉,他向临漳说了许多体己话,这个在位数十年的皇帝,一生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可就是在选继承人这件事情上优柔寡断了,至今他都还在想到底应该立谁来承祖宗基业,谁才真正有能力让这个王朝经久不衰。
待伯庸赶到时,崇顺皇帝已是气若游丝。
临漳以步军统领之衔令人将畅春园层层守卫,大门已下钥,不准任何人进出。
伯庸跪到崇顺皇帝面前,他艰难的抬起手来,在烛光里颤颤巍巍,伯庸双手拉住他的手。
“皇阿玛,您是要与儿臣说什么吗?”
一旁的的大太监孙瑞丰和太医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崇顺皇帝自知到了弥留之际,他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呼出微弱的气息都显得吃力,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的手无力地从伯庸手里滑落下来,他只静静地躺着,不再做挣扎。他看着伯庸,他挑了数十年的担子,不知道该不该交给伯庸,还有那远在西北的北棠,也是他最心爱的儿子,一时间诸多思绪涌上心头,他用了多年时间都决定不了的问题在这最后的时刻,到底还是没能下了决心。
伯庸的双手落空,最后一次感知到崇顺皇帝的温度,他将手收放回来。
几盏蜡烛燃烧殆尽,烛油淌下来滴落在烛盏上。
残烛燃尽,烛芯倾倒。
崇顺皇帝气息已无,撒手人寰了。
众人皆跪下,痛哭流涕。
伯庸沉下头,闭上双眼。
临漳掏出汗巾拭面,他转向伯庸。
“三王爷,大行皇帝已龙御殡天,请您节哀顺变,为了大局您更要保重啊!”
孙瑞丰抬起手臂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对临漳说,
“临漳大人,大行皇帝殡天前诏您在身侧,亲授您为顾命大臣,眼下万难之际您可要主持大局啊。”
“大行皇帝曾说过,已拟好诏书,置于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还请李公公回宫一趟,将其取出,大行皇帝之意便可以示众人。”
临漳的话孙瑞丰恍然大悟,他顾着伤心竟没想到这个,连连点头,说即刻便去,他看了看伯庸,伯庸是崇顺皇帝崩逝前见的唯一一个皇子,举足轻重,是可想而知的,为了证明自己无任何偏私,以保全自己,他请临漳派人与自己同行。
伯庸睁开了眼睛,抬起了头,千钧一发之际,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孙公公年事已高,大行皇帝崩逝,恐伤心欲绝误了事,本王让人与你同行,”
于是,祁正则与孙瑞丰一同进了乾清宫。
孙瑞丰命人降下匾额,他上台阶时却意外扭伤了脚,动弹不得,随即坐了下来,背向匾额。
祁正则忙上前安抚。
“孙公公跟随大行皇帝一生,劳苦功高,眼下痛心难耐,万望保重啊,不如让奴才代您去取,您休憩片刻。”
“也好也好,你快些去,不可误了事。”
祁正则站起身来,他向匾额走去,伸直了右臂,当拿到诏书锦盒之时,纸卷从他袖中滑出,落在手上,他轻声打开盒子,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调换了盒中的诏书,后将锦盒呈给孙瑞丰。
两人回到畅春园,孙瑞丰将诏书取出交到临漳手上。
临漳面向众人,缓缓拉开诏书来宣读。
“大行皇帝遗诏,珩亲王皇三子伯庸,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临漳随即跪到伯庸面前。
“请皇上节哀,让奴才等叩拜皇上。”
伯庸站起来,转过身,众人皆叩拜。
漫漫长夜将尽,黎明将至,东方现出微微曙光,渐渐的,太阳跃出地平线,照亮了东边的半片天,光芒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