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练厅的镜面蒙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像是有人用湿抹布胡乱擦过,把本该清晰的倒影揉成了一团团晃动的白影。
沐杏一把推开门,风裹着股奇怪的气味砸在他脸上。
沐杏扯起一边嘴角笑到:“嚯,这什么味儿?排的哪出啊,《倩女幽魂》?”
这不是排练厅该有的消毒水味,是那种浸了血水在腐烂前拼命散发出铁锈的气味。
若有若无的丝线摩擦地板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有、有人吗?”晓年的声音发飘,几乎散了调。
晓年死死攥着许庭昀的袖口,指节绷得发白,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浅灰色的地板砖缝里,嵌着几片不完整的白色花瓣,边缘已经发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却又诡异地保持着半开的形状。
“别踩。”许庭昀的声音低沉冷静,他蹲下身,动作流畅而谨慎,指尖在离花瓣还有两厘米处稳稳停住。月光从窗户透进来,在月光的照耀下的花瓣像是在自行蠕动,不是风吹的摇晃,是贴着地砖缝隙往某个方向爬,留下一道极近乎透明的粘稠痕迹。
晓年猛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背“哐”一声撞到冰凉的金属把杆,硌得他一个哆嗦,眼圈瞬间就红了。
晓年惶然转头看向镜面,镜子里的四个人影模糊不清,像是隔了层毛玻璃。
可在晓年视线的余光里,靠近墙角的位置,却隐约映出个蜷缩的影子——绝不是他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个。那影子更细,更矮,像是坐着,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吊着脖颈悬在半空,纹丝不动。
“那……那是……”余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手指颤抖地指着镜子,却根本不敢回头看真实的墙角。
眼前的景象让他头皮发麻。
沐杏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镜子里的影子突然动了一下,不是整体移动,是头部极其不自然地往下垂了垂,像是脖子彻底断裂,但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样。
可等沐杏眨了眨眼,那影子又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墙角,和墙上那张笑容过于灿烂、裙摆飞扬的舞蹈海报,那笑容在此刻的月光的照耀下,透着一股难言的诡异。
“谁在里面?”许庭昀站起身,声音比刚才更沉。
许庭昀向前迈了两步,鞋底踩在地板上,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排练厅里格外刺耳,仿佛惊醒了什么沉睡的东西。
突然,头顶传来一阵“沙沙”声,不像是人在楼上正常走路的声音,那声音是更轻、更富有规律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天花板上面耐心地拉扯着丝线,线底下挂着什么东西,正随之慢慢晃动。
沐杏抬头,窗户的玻璃上黏着几片同样的白色花瓣。
沐杏眯起眼,透过脏污的玻璃,他似乎瞥见窗外有个黑影极快地晃了一下——那绝不是树影,那影子太直、太僵硬了,就像个穿着黑衣的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正朝里面窥视。
沐杏揉了揉眼睛,窗外却只剩下一片灰蒙蒙压抑的天空。
“地上有本子。”余桑强作镇定,指着沐杏脚边。
那是个黑色的软皮笔记本,封皮潮湿,沾着几片濡湿的花瓣。
沐杏弯腰捡起,刚拿到手上是令人不适的湿软感。
沐杏翻开第一页,里面夹着片压得平整的白色花瓣,旁边一行小字迹工整:“夜莺的羽毛,该剪了。”
“这……是李薄青的本子吧?”余桑凑近看名字看到。
本子里除了各种花瓣标本,就是些零碎诡异的句子,与舞蹈毫无关系。
第二页写着“线缠在脖子上的时候,会听到风的声音”,第三页画着个脖子被横线勒住的歪扭小鸟,旁边标注的日期正是昨天。
“李薄青人呢?”晓年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哭腔,身体抖得厉害。
晓年猛地想起昨晚在走廊撞见的人,那人就拿着这个本子,低着头念念有词…他只听清一句“…去排练厅,找夜莺…”那背影在昏暗灯光下,她瘦削得像一根随时会绷断的线。
许庭昀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那里没有花瓣,只有一道深色粘稠的痕迹,像干涸的血又像浓墨,画了个圈,圈里写着“《辞》”。
《辞》正是李薄青最近排的舞,舞的核心便是“无形的线”绞死夜莺的意象。
“你们闻,什么味道?”余桑突然捂住口鼻,那股铁锈味骤然加重,源头正是墙角。
沐杏循着味道走过去,在离墙角一米处猛地停住——墙角的把杆上,悬挂着一根极细的透明鱼线,线上沾着白色花瓣碎屑和某种深色粘稠物。
把杆下方的地板上,有一个明显的凹陷印迹,周围散落更多花瓣,花瓣丛中,无数透明丝线交织成一张网,网的中央,留着一个恰好能容纳脖颈的圆形空隙。
“刚才镜子里的影子……”晓年终于哭出了声,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许庭昀的手臂,寻求着一点虚幻的安全感,“是不是李薄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