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白,你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啊?”肖遥张开五指,在祝听白眼前轻轻晃了晃,担忧地问。
“我没事。”刚来到教室,祝听白发现自己眨眼的频率越来越慢,眼前的黑暗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吸引力,她用手撑着额头,轻轻闭上了双眼。
最近睡眠越发的差了。
“这两天作业确实有点多,尤其是数学,我基本上每道题都不会。”肖遥也很苦恼,她没想到高中数学这么难,上课还能听懂老师讲课,轮到自己做题就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脑子里跟装了一团毛线一样,抓来抓去怎么也理不清线头。
祝听白闻言,看一眼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直接把数学练习册推过去:“还有十分钟,课代表来收作业,抄得完吗?”
“抄得完,抄得完!”肖遥眉开眼笑,二话不说翻开两本练习册,急急忙忙找到一根笔,手速飙到飞快,连边角的笔盒撞落在地板上也闻所未闻。
祝听白看着肖遥可爱的小身影,无声笑了笑,苍白的唇色染上几分愉悦,低头捡起笔盒,暂时放到她这里。
这几天,失眠的次数越来越多,上次这样还是在初中准备比赛时。
如今,竞赛离她还很遥远,周围遇到的同学也很友善,学业上更没有什么值得烦恼的,在顺风顺水的日子里,本该也和肖遥一样无忧无虑才是。祝听白又瞥了瞥左手边忙忙碌碌手脚不停的人,觉得幸福在这一刻具象化。
她今天没什么干劲,不太想看书,打开物理练习册,眼睛随着上面的题目一直发呆,各种条件和字母像浮动在空气中的小虫,弯弯曲曲地排列着。祝听白稳了稳心神,开始机械地动笔,屏蔽所有外界干扰,注意力聚焦在笔尖不停流出的墨水上,大脑发出的唯一信号就是:别停下来,千万别停下来。
抄完整整两页纸,肖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指关节,刚扭头,就察觉身边人状态不好,宛若走火入魔了一般,看似在写题,其实双目空洞,解题的动作仿佛直接与潜意识勾连,跳过情绪、理智等一切显意识因素。
这个状态,不由得让肖遥联想起一台麻木运转、昼夜不停的机器。
她静悄悄的看了一眼纸面,第一行的公式比较简单,没什么问题,后面几行也粗略浏览了一下,逻辑缜密,头脑清晰,再正确不过的答案。
实在不像要出事的样子。
肖遥又恢复了快乐小狗的模样,不再打扰祝听白,起身把两本作业都放到了课代表桌上。
课间活动的时候,祝听白找了个借口没有下楼,身子伏在桌上,把头侧到一边,绸缎一样绵软的短发散开,搭到桌上。
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往日那些飘渺的回忆、破碎的梦境、无端的指责,汇成庞杂的湍流,一股脑涌入狭窄的神经,带来隐隐的阵痛。
被迫睁开双眼,望着窗外澄明的天空,愣了愣神,再次验证自然的力量解决不了头疼。
祝听白正想爬起来,翻开练习册继续无脑刷题。
适应疼痛之后,做题反而越来越快了。自从发现这一点,祝听白变态的想过,以后每次考试都头疼就好了,第一名每次都是她的,还有祈年什么事?
这种事光是想一想,就觉得人生无限美好。
祝听白上扬的嘴角还没放下来,就察觉到旁边的椅子被拉开,摩擦声几乎微不可察,却还是被本就敏锐的祝听白听到了。看得出动手的人很克制,担心吵醒了她。
祝听白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肖遥回来了,还没到上课时间,应该是见她不在也溜了上来找她。
祝听白没有扭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轻轻活动了一下被脑袋压得有点酸麻的手臂,闭上眼睛道:“偷偷溜走,路老师没发现?”
“没有。”对方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这声音……是祈年?
祈年!
因为头还在疼,祝听白明显感觉到自己脑子不太灵光,竟然反应了这么久,这道温润清亮的声音像专门为发烧病人研制的冰贴,短暂地缓解了发热和阵痛,祝听白本能地有点贪恋……
祝听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浑身一僵,莫不是脑子真出问题了!
她不敢轻举妄动,此时直视祈年,他肯定会捕捉到此刻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心虚。
祝听白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闷闷地开口,语气带着疏离:“走错教室了?”
“不是。”祈年缓声说,沉静的声音给人莫名的心安。
“你没去操场。”
这是……特地来质问我?
“忘了,这周轮到你们班值周。难为你专门跑一趟。”许是被头疼折磨太久了,心里本就烦躁,祈年又故作神秘话说半句,祝听白一开口就带了□□味,连她自己也被惊到了。
“我不负责这个,”祈年听出对方情绪不对,却也一如既往的淡定,语调平平的,丝毫没有波动,道:“我来是想看看你。你从来没有钻过空子。”
祈年说得不错,祝听白一向对规矩有着天然的敬畏之心,不论在任何情况下,她都在规则之内行事,从不让别人挑出错处。未达目的不择手段是一回事,利用游戏规则保护自己又是另外一回事。在这方面,祝听白自认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没想到,认识短短两个月,祈年却也能看出来。这足以让祝听白重新审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