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卿再次醒来时,她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寒气已经被驱散了不少,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能够行动了。
她刚坐起身,那只金蟾就蹦跶着进来了。
“醒得正好,醒得正好!”金蟾嚷嚷着,“娘娘要见你,快跟我来!”
司卿心中一震,连忙整理了一下依旧有些凌乱的衣衫,深吸一口气,跟着一蹦一跳的金蟾走出了偏厅。
穿过几道萦绕着氤氲仙气的廊庑,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座无比恢弘的广阔神殿。
神殿尽头,云雾缭绕之间,端坐着一位散发着和煦光芒的女神。
当她看清眼前这位女神的容颜时,司卿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那张脸……她见过!
不是在昆仑,而是在遥远的郯国,在那皇宫深处的通天阁内,是从那幅古老壁画上走下来的女神。
难怪当初师尊带她来时,只能隔着屏风聆听教诲,想必那时娘娘便已认出了她,却未曾点破。
“晚辈司卿,拜见娘娘!”司卿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快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带着难以自抑的敬畏。
阴帝微微颔首,神颜和煦,目光落在司卿身上,缓缓说道:“你之来意,我已知晓。你之诚心,我亦见之。”
“求娘娘慈悲!”司卿没有起身,反而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哽咽,“救我师门!他们……他们不该受此永世囚禁之苦!”
阴帝轻轻叹息一声,无奈道:“天地运行,自有其道。魔神苏醒,魂魄被拘,此亦是劫数中一环,天命……不可违啊!”
司卿猛地抬头,恰好捕捉到阴帝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不忍。
那眼神太过熟悉,与她当初在通天阁壁画前感受到的如出一辙!
“娘娘!”司卿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急切道,“若天命注定魔涨道消,晚辈愿以身殉道,逆天改命,只求一线生机!”
阴帝凝视着她,良久,玉手一翻,掌心出现一枚散发着磅礴生机的丹药:“此乃‘九转造化丹’,服之可助你脱胎换骨,突破桎梏,即刻飞升成仙。你根骨清奇,道心坚定,未来不可限量。何必执着于过往,困于凡尘情劫?若成仙,便可得逍遥长生。”
飞升!
这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终点!
然而,司卿看着那枚足以让任何修行者疯狂的丹药,眼神却没有任何波动,只有一片沉寂的坚定。
她缓缓摇头,声音异常清晰:“娘娘,司卿所求,从来不是个人长生逍遥。我只愿灵霄峰众人魂魄归位,只愿魔神放过他们的魂魄。若不能救回同门,成仙又有何用?”
阴帝看着她眼中的决绝,再次轻叹:“痴儿……魔神之力,非同小可,魔域更是凶险万分。强行向魔神索要魂魄,恐激其凶性,反害了他们。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我会遣仙使前往魔域,与魔神谈判周旋。”
她目光落在司卿依旧苍白虚弱的脸上,继续道:“你灵力枯竭,神魂受损,急需静养。魔域,你绝不能去。”
“娘娘!”司卿闻言,心中大急,再次俯身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求娘娘允准!司卿不怕凶险,愿亲自前往!哪怕魂飞魄散,也要……”
“够了。”阴帝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一丝神威,“此事已定,无需再言。你且回去好生休养。”
司卿还欲再求,却见阴帝已微微阖上眼眸,不再看她。
她知道,再求无益。
司卿默默退出大殿,却没有回到偏厅,她再次来到了那真神洞府的入口处,那片她曾长跪三日的雪地。
没有丝毫犹豫,她再次屈膝,跪了下去。
冰冷的寒意瞬间重新包裹了她,膝盖上的旧伤尚未愈合,此刻再次与坚硬冰冷的玉地接触,钻心的疼痛传来,鲜血很快渗出,染红了身下。
她没有运转灵力抵抗,任由昆仑山巅的凛冽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她的身体,雪花再次落在她的发间、眉梢,渐渐覆盖住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煎熬下,她再次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迷蒙之中,她仿佛又听到了阴帝那缥缈的声音:
“……执念如刀,伤己伤人……你欲求之物,不在昆仑,不在魔域……而在你……南行之路中……”
南行之路?
司卿猛地从冰冷的梦境中惊醒,眼前依旧是白茫茫的雪地。
她正困惑间,那只金蟾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她面前,正叉着腰,一脸“我真服了你”的表情看着她。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诶!你怎么又跪这儿了?娘娘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嘛!”
金蟾呱呱地抱怨着,“你们九尾狐都这么倔的吗?比我们蟾蜍还倔!”
司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因寒冷和虚弱,一时发不出声音。
金蟾看着她惨白的脸和渗血的膝盖,最终像是认命般重重叹了口气,肚皮都跟着鼓了鼓:“哎!算了算了!蟾蟾命苦啊!摊上你这么个不省心的!”
它一边碎碎念,一边转过身,背对着司卿,扭过头来说道:“哎,上来吧!”
司卿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还是蒙的:“……上……上哪?”
“还能上哪?当然是上我背上啊!难道你自己还能走去南边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