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早已移步站在殿门廊下,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彻儿,韩嫣秽乱宫廷、口出狂言,还妄图离间我们母子,此等祸患,留着终是祸根。如今他已自戕谢罪,也算保全了陛下的颜面。”
刘彻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方白布,风从宫墙外吹进来,他掀起白布的一角,露出韩嫣那张熟悉的面庞,但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温度。他想上前,脚却像灌了铅般沉重,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庭院里空荡荡的,没有了花草的生机,只剩一片死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陛下您瞧,咱们只要能领兵向西打通河西走廊,就可以打出一条通往西域的路,到时候与西域诸国进行交易,我早打听过了,西域人稀罕咱们的东西,到时候丝绸、茶叶换得西域的良马、玉石,充实国库,壮大骑兵,此乃一举两得,千秋功业!”
“你是汉室第四代君主,我是开国大将之后,咱们还怕他不成?”
年少相识,情同手足
“韩嫣你放心,等咱们将来富贵了,我要是成万人之上,那你就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之上”
刘彻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神里满是崩溃,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
“母亲,您就这么肆无忌惮吗?”
王太后脸色一沉
“你这是为了一个罪臣之后,来质问你的母亲吗?我生你养你,为你谋取皇位,低声下气,你就是这么回报母亲的吗?”
“太后息怒。” 卫子夫原就在宣室殿,紧赶慢赶终于赶上,她见气氛剑拔弩张,急忙上前,轻轻握住刘彻的手,柔声劝解,“陛下近日为朝政之事日夜操劳,难免心绪不宁,并非有意冲撞太后,您莫要挂心。”
刘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痛楚与不甘,他缓缓反握住卫子夫的手,屈膝跪地。
“儿臣知错。韩嫣目无宫规,犯下大错,死不足惜。”
兰林殿里,刘彻将宫里的东西砸了个遍
卫子夫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发泄,刘彻上位助力的人有多少,如今束缚威胁他的人就有多少
等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刘彻无力的靠坐在墙角,卫子夫上前,从后面抱住他
“我会杀了田蚡”刘彻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汉朝君王的权力,还是太多束缚了,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和我一样,想做事却束手束脚”
卫子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抱着他,但那也足够了
韩嫣因为是获罪而死,死后也仅仅被草草埋葬
而刘彻似乎也是忘记了挚友的死,太后对刘彻的态度很满意,田家势力更盛,田蚡自恃太后弟弟的身份,愈发飞扬跋扈,大肆安插亲信,田家人修建住宅规模、豪华超过了所有的贵族的府第,太后更是赐母家兄弟不少田地庄园,田府前堂摆投着钟鼓,竖立着天子才能用的曲柄长幡,在后房的美女数以百计
刘彻坐在未央宫的龙椅上,手中随意翻着奏疏,未顾忌外面的风雨,甚至他还给他的好舅舅赐了一门亲事,把燕王的女儿嫁给他,案几上的烛火摇曳,映得他的面容忽明忽暗,眸中闪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光。
“陛下,魏其侯窦婴求见。” 门外传来内侍通报声
刘彻微微坐直身子,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宣。”
窦婴踏入殿内,行过君臣大礼后,便满脸愁容地开口
“陛下,臣有要事相奏,如今田蚡愈发过分,他大肆征占民田,聚敛财富,还公然插手官员任免,朝堂上下怨声载道,长此以往,恐对我大汉江山不利啊!”
刘彻轻轻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朕又何尝不知,只是田蚡乃太后亲弟,朕也不好贸然处置,以免伤了太后的心。”
窦婴一听,“扑通” 一声跪地,急切地说道:“陛下,如今之势,若不遏制田蚡,朝堂将被他彻底掌控,陛下的皇权也将形同虚设啊!”
刘彻看着跪在地上的窦婴,思索片刻,起身,亲手将窦婴扶起,语重心长地说:“朕信得过你,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再者,父皇在世时,也常说臣子之间当以和为贵,舅舅过几日办婚事,你和灌夫一起去,缓和一下关系”
窦婴怒极,却也只能领命退下后,刘彻重新坐回龙椅,目光望向殿外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道:“残棋若是用对地方,那便是四两拨千金,就能用最小的代价,撬动最大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