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叶和陈海风对视一眼,都有些讶异。
老医生把片子还给他们:“两个方案,第一,手术,开颅,把肿瘤刮掉;第二,保守治疗,也就是化疗。”
桑叶:“保守治疗的话......”
“那你们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医生说,“我建议你们做手术。”
“为什么?”桑叶问。
挂满了锦旗的诊室里,医生冷静地分析:“你现在还年轻,不是没有彻底治愈的可能,手术风险也会比其他患者低很多。”
陈海风:“那,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这个还要评估,”医生说,“但以我的经验来看,不会差到哪去。”
桑叶有些动摇,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寻找陈海风的目光。
陈海风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的,人医生都说了结果不会很差。”
“可......”
“我知道你害怕那种未知的感觉,”陈海风说,“但只要有机会,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试试。”
我不想失去你,哪怕希望渺茫,也想试试,万一,真的成功了呢。
桑叶抿抿唇,看向医生:“我,我再想想。”
“没关系,考虑清楚了再约复诊,”苏百年温和道,“最好是这周内,这周有几个患者准备办出院,要是到了下周,又有新的患者进来,床位会很紧张。”
桑叶道了声谢,拿上医院的胶片袋,和陈海风一起出了诊室。
只是起身的这一瞬,他又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明明灭灭,仿佛雪花电视在脑中重演,伴随着令人难受的耳鸣。
他脚步顿了顿,抬手扶了把走廊的墙。
“又不舒服?”陈海风把他扶到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坐着,广播里传来冰冷的叫号声。
桑叶闭着眼,嗯一声。
陈海风揽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他就这么依偎在陈海风温暖的坏里,硬生生熬着,等那阵磨人的窒息的感觉散去,苍白无力的手指本能地紧紧抓着陈海风的外套。
两个大男人,这个姿势显得有点过于亲昵,如果换做从前,桑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举动,但现在由不得他了,他要是再继续装作没事,可能下一秒就会栽倒,然后被护士拖去吸氧。
周围都是肿瘤患者,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言之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故事,没有人去管这两个男人怎么样,更多的是其他病人的家属看见他脸色如此难看,时而投去些许同情的目光,大概也是因为此时此刻他们同病相怜,故而留下的只有唏嘘,然后又匆匆地把目光收回,转而去关心各自的家人。
片刻后,桑叶缓了过来,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但还是以刚才的姿势靠在陈海风身上,寻得一小会儿的安宁。
陈海风握住他的手,搓了搓,觉得他的手好凉。
“冷吗?”
“不冷,”桑叶说,“刚刚出了一身汗,有点热。”
陈海风闻言,拉开地上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条毛巾,微微用了点力把它塞进桑叶后背的衣服里:“别着凉了。”
“嗯。”
陈海风又问:“饿吗?”
桑叶摇摇头,语气有些慵懒:“吃不下。”
“你早上就喝了一小碗粥,坐车的时候你也不想吃,现在都快下午了,”陈海风语气里有些责怪,更多的是心疼,“好歹吃一点吧。”
“吃了也会吐出来,”桑叶说,“我不想吃。”
肿瘤毕竟压迫到了神经,他吃什么就吐什么,只要胃里一有东西就会觉得恶心,上次他好不容易被陈海风哄着吃了一小碗面,下一秒就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吐了一地,甚至还带血,把陈海风吓得差点没给他跪下,叫了救护车,到了医院之后医生说没办法,肿瘤病人大多都这样,只能先打上止呕针,等情况稳定了输营养液。
两个人都折腾得够呛,桑叶逐渐就有些厌食了,生理性厌食,抗拒吃东西,怕吐,已经到了PTSD的程度。
见他这么难受,陈海风也不再劝了,只是温柔地揽着他,手掌贴着他的后脖颈,轻轻按摩着。
“那就晚一点吃,”陈海风说,“一会儿测一下血糖吧?”
“好。”
大概是舒服了些,桑叶开玩笑道:“我怕疼怎么办?”
陈海风小声道:“怕疼就咬我。”
桑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