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正是乔恩从小长大的户籍所在地。
燕正乾皱眉:“怎么了?”
这些年来,父亲的慈善事业从没沾过他手,既怕他贪污、防着家贼,又觉任重道远不想放手。
燕京单手关上合同,没想到有这么巧、这一天竟然来得那么早。
身上已经好全的伤似乎开始疼了,他抬头望向父亲,“这件事现在启动了?”
“你早做准备,尽早启程。”燕正乾惜字如金似的,眼神剜着儿子,狠厉道:“我也不指望你亲力亲为,你带几个助理到乡下去看看吧,这就是你背着我干那件事的代价。”
原来这就是那件事的代价。
燕京对父亲的话感到厌烦,也惊异于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多重原因促使他狠狠关上门。但门闭合时依旧没发出什么过分声响。
当天父子俩不欢而散。
*
燕京把准备带的助理撇下,高铁转自驾来到离乔庄镇最近的市区南施县。
直到身处群山环抱之中,他才发觉这里地貌极其复杂,往县城乡村地方的路全都不好走,当地人开车车辆都难以辨认方向,燕京看着仪表盘迷了几次路。
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脉连绵不绝,挨脚接峰,接连不断的隧道比他在电子地图上看到的还要震撼。
依山傍水山区天气寒冷,周围城镇也不发达,灰仆仆的县城,彭文泽亲自领政府和基金会工作人员来这接他。
燕京看到了董秘。
站在最前面那个两鬓斑白的高个子男人身姿清瘦,一派正气。
他眼睛含笑,手伸出来:“燕京,还认识我吧?”
燕京和他握手:“彭叔好,还是和以前一样精神。”
“代代相承啊。”彭叔笑了声,招呼身边的人帮燕京把行李箱拿上:“你爸没事吧,我听董秘说他病了。”
“我爸是老毛病了,不要紧。”
燕京看了眼董秘,“我还不知道董秘比我快一程。”
董秘拿着燕京的行李,神色冷淡:“比小燕总多喂一天蚊子,怎么,羡慕了?”
“董秘真幽默。”燕京笑了笑。
南施县县内经济稍微发达,至少有几间有像样的酒店,彭叔身边的张助已经给燕京订了地方休息。燕京毕竟开了一天车,舟车劳顿,连正经顿饭都没顾上吃。
好不容易到休息地方,燕京看着这个“像样的酒店”。
墙壁抹白厚薄不均,用久了的窗帘颜色发灰,地上瓷砖有清洗不掉的污迹,鼻尖还不时传来股闷潮霉味,明显不够干净。
不过和乔恩在路上随便住的小旅馆也就这样,当时心情天崩地裂没在意这些,现在注意起来又不好驳了大家的面子。
燕京打开空调脱了外衣,忍不住问:“董秘,这酒店不是该你订吗?”
董秘知道燕京是被伺候惯了、发起少爷脾气了,他依旧保持那种脸色:“燕董没让我插手,也没给公费怎么给你订,我坐绿皮火车来的。”
“回去还要我带你?”燕京费解地问。
“不然呢?”董秘理所当然,半晌宽慰道,“忍忍吧,不是说有钱就能订到好的,实在是县里就这条件了。”
第二天九点半县政府的黑色公务轿车开道,准备带燕京从省道上穿过周围乡镇地区去往乔庄。
*
乔恩换下学校食堂的褐色围裙放进杂物间里,匆匆拎着装有水杯和空盒饭的袋子下班。
他顶着被风吹得红红的鼻子在水果摊看了半天,买了几个红彤彤的火龙果。
有点贵,但乔恩已经领了两个月的工资,平时省吃俭用就是为了这种关键时候,这火龙果看着多喜庆。
裹着薄薄的棉衣,乔恩提着火龙果再次急匆匆离开。
三月的天没有回暖,看着早上有那么大太阳还以为今天会暖和一点,结果太阳光是冷的。
这儿的冬天竟然这么长。
乔恩走过几条街,进入小巷子,钻进小小的开放式楼梯来到稍稍开阔点的二楼,敲响最后那间出租屋,门很快就开了,只见一个穿棉袍的纤细女人,眼睛围着圈纱布,试探地喊:“小恩?”
“你终于回来了翠翠姐!”乔恩激动地放下火龙果,轻轻抱了抱周翠翠的手臂。
“我都很久没看见你啦。”周翠翠看不见,只是笑着,她皮肤白净,五官端正,偏偏嘴唇总是带有淡淡乌青,人跟茶花一样淡淡的。
乔恩抬起眼进门往屋里看,嘀咕,“周凛呢,你怎么一个人?”
“他没跟我一块儿回来,还在县里上班呢,说让我住旅馆,我住不惯,吃了饭他就包了司机把我送回来了。”
周翠翠是周凛的亲生姐姐,小时候因为发烧父母没及时送医,弄得瞎了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