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在两条线上悄然加速。

一方面，对玫瑰杀手案本身的调查并未放松。凌琛带领团队对四位受害者的背景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深度挖掘，试图找到那个被凶手选中的、隐藏的共同点。另一方面，对秦夜及其关联势力的秘密调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凌琛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白板墙上贴满了案件照片、关系图和时间线。窗外天色渐明，但他毫无倦意。金丝边眼镜下的双眼因为过度专注而布满了细小的血丝，但他的大脑仍在高速运转。

四位受害者：一位初出茅庐的画家，一位年轻的银行职员，一位小学教师，一位出版社编辑。她们的生活轨迹、社交圈层看似毫无重叠，就像随机散落在城市不同角落的珠子。

但凶手用死亡的丝线，将她们串在了一起。

“随机性只是表象……”凌琛喃喃自语，指尖划过白板上受害者的照片，“一定有更深层的连接点。一个只有凶手能识别的……标记。”

他闭上眼，将自己代入凶手的思维模式：一个自负、迷恋仪式感、可能在生活中感到无力或受挫的个体，通过精心策划的杀戮来获得掌控感和成就感。他挑选目标，一定满足他内心某个特定的剧本。

“羞辱……替代品……特质……”凌琛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关键词。

忽然，他睁开眼，目光猛地锁定在出版社编辑——第三位受害者的资料上。她的工作日志里提到，近期在策划一本文集，主题是“城市边缘人的声音”，曾接触过一些非主流的艺术家和社会活动者。

凌琛立刻打开内部数据库，快速检索。几分钟后，他猛地停下手。

那位画家——第一位受害者，曾在两年前的一个小型、颇具争议的前卫艺术展上展出过作品，而那个艺术展的赞助人名单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名字。

凌琛调出基金会公开的年度报告电子版，快速翻阅。找到了！秦夜的“星辉”慈善基金会下属的一个艺术扶持项目，曾为那个艺术展提供过一笔小额资助！

心跳微微加速。他立刻检索第二位受害者（银行职员）和第四位受害者（小学教师）的信息。银行职员的工作记录显示，她曾受理过基金会某个项目的贷款业务咨询！而那位小学教师，所在的学校曾接受过基金会捐赠的图书和教学设备！

虽然联系非常间接，甚至可以说是微弱——基金会的业务触角很广，与无数市民产生过交集实属正常。但四位受害者都与之存在某种关联，这就不再是纯粹的巧合了！

“楚风！”凌琛拿起内部电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查实四位受害者与‘星辉’基金会及其所有关联项目、投资企业是否存在任何形式的直接或间接交集，无论多么微小！要快！”

等待结果的时间里，凌琛坐回椅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代表什么？如果交集确实存在，那么凶手 targeting 与基金会有关联的人？是随机选择，还是有意为之？是为了报复基金会？还是……为了将调查视线引向基金会，引向秦夜？

那枚在现场发现的“迷宫”徽章，此刻也变得愈发可疑。是凶手不小心遗落？是故意留下误导？或者……是真凶对“迷宫”乃至秦夜的一种挑衅？

秦夜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他是毫不知情的被利用者？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还是……他本身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在玩一场贼喊捉贼的游戏？

凌琛的思绪纷乱如麻。他发现自己很难将秦夜纯粹地当作一个冷血的连环杀手来侧写。那个男人的复杂程度远超一般的罪犯。

电话响起，是楚风。

“凌老师！查到了！”楚风的声音因兴奋和紧张而有些变调，“四位受害者确实都与基金会有微弱的关联！更惊人的是，我们比对了基金会员工和经常往来的合作者名单，发现这四位女性，在过去一年内，都曾不同程度地投诉或抱怨过基金会旗下的某个社区服务中心！”

“投诉内容是什么？”凌琛立刻问。

“主要是服务态度问题，觉得工作人员冷漠、推诿，或者承诺的帮扶没有到位。都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当时并没有引起重视，只是做了例行记录和处理。”

凌琛的心沉了下去。

投诉者……凶手在 targeting 那些对基金会不满的人？

这指向性太明显了！几乎像是在替基金会“清理”麻烦？或者，是一种更扭曲的、对基金会“瑕疵”的所谓“净化”？

“立刻排查基金会旗下所有社区服务中心、项目点，尤其是这四位受害者投诉过的那个中心！所有工作人员，包括志愿者，进行初步侧写筛选！重点排查男性，年龄符合侧写范围，可能平时表现老实内向，但内心极度压抑，对基金会有着扭曲的忠诚度或相反、极度憎恶的人！”

“是！”

命令下达后，凌琛却没有感到丝毫轻松。

这一切……似乎顺利得有些反常。就像有人刻意将线索摆在了他们面前。

他再次想起秦夜。想起他那种配合的态度，想起他提供的名单，想起他那些意有所指的话。

“凌教授，你只相信你看到的证据，但有些东西，就像‘迷宫’的深处，需要亲身感受。” “也许有些黑暗，是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也许有些战斗，需要不一样的方式？”

秦夜是不是早就知道凶手与基金会存在某种联系？他之前的配合，是不是在引导自己发现这一点？他为什么不明说？他在顾忌什么？

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他布下的又一个迷阵？

凌琛感到自己正深陷一个巨大的、层层嵌套的谜团之中，而秦夜，就站在谜团的中心，嘴角带着那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看着他挣扎。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加密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

【小心你身边的人。镜子有两面，光照错了方向，只会看到虚假的倒影。】

凌琛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条信息！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内容 cryptic （神秘难解），像一句谶语。

是谁发的？秦夜？还是那个神秘的黑客“影子”？或者……是凶手本人？

“小心你身边的人”——是指调查局内部有不可靠的人？还是指秦夜？“镜子有两面”——是在暗示真相具有双重性？秦夜具有双重身份？

“光照错了方向，只会看到虚假的倒影”——是在警告他目前的调查方向是错误的？是被误导的？

凌琛盯着那条短信，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发信人那双隐藏在暗处的、洞察一切的眼睛。

他猛地站起身，拿起外套向外走去。

他需要再见秦夜一面。这一次，不再是迂回的试探，他需要更直接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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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琛没有预约，直接驱车再次来到“迷宫”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