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宏的海外扩张计划，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南宫集团内部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项目论证会一场接一场地开，气氛一次比一次凝重。以几位元老为首的保守派坚决反对，认为这个项目杠杆过高，涉及的海外政治经济环境复杂多变，一旦失手，足以拖垮整个集团。而南宫宏则一意孤行，力排众议，甚至罕见地在高层会议上拍了桌子，显示出势在必行的决心。

南宫耀作为项目助理，全程参与了这些会议。他越听越心惊。父亲的计划激进得近乎疯狂，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极度脆弱的篮子里，赌性十足。这完全不符合父亲一贯稳健的作风。

他试图私下找父亲沟通，委婉地提出自己的担忧。

“爸，这个项目的风险是不是再评估一下？尤其是当地的政策风险和对冲方案，我觉得……”

话没说完，就被南宫宏不耐烦地打断：“评估评估！还要评估到什么时候？商机转瞬即逝！耀耀，你刚进公司，很多事还不懂，胆子要大一点！这个项目做成了，我们南宫家就能再上一个台阶！”

看着父亲眼中异样的狂热和急于求成的焦躁，南宫耀的心沉了下去。他隐约感觉到，父亲似乎被什么无形的压力逼迫着，或者被巨大的利益蒙蔽了双眼。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阴云般笼罩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坏消息开始接踵而至。

原本谈好的国内银行贷款审批突然被卡，理由含糊其辞。几个重要的合作方态度变得暧昧犹豫，甚至有人开始暗中减持集团股票。市场上开始流传一些关于南宫集团资金链紧张的负面谣言，虽然模糊，却精准地动摇了投资者的信心。

南宫耀忙得焦头烂额，四处救火。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商业世界的冷酷和巨大压力。父亲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集团内部人心惶惶。

就在这内忧外患之际，那个被南宫耀设置了免打扰的人，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再次出现了。

不是一个电话，也不是一条消息。

而是一个直接找到他项目部楼下的人。

那天傍晚，南宫耀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大楼，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低调却压迫感十足的黑色迈巴赫，以及车旁那个倚门而立的挺拔身影。

顾砚。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大衣，围巾松散地搭着，像是刚从某个重要场合离开。夜幕初降，华灯初上，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轮廓。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穿透寒冷的空气，精准地锁定了南宫耀。

一瞬间，南宫耀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一股混合着震惊、委屈、愤怒和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依赖感的复杂情绪，猛地冲上头顶。

他强迫自己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隔着几米的距离，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顾砚迈开长腿，一步步走了过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傍晚格外清晰。最终，他在南宫耀面前站定。

距离很近，南宫耀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寒气，以及一丝极淡的、属于高级场所的香氛味。

两人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了。

南宫耀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冷硬，带着明显的疏离：“顾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顾砚深邃的目光在他明显清瘦疲惫的脸上扫过，眸底深处似乎有什么情绪翻涌了一下，但很快被压下。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你父亲的那个海外项目，必须立刻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