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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林夏站在窗前,凝望着这异国的栀子花摇头。终究是,没有国内的栀子花清香冷艳。异国的花瓣在阳光下泛着不真实的乳白,香气淡薄如稀释的回忆。
四年前的那场爆炸让她记忆时而混乱,行为举止也变得异常。
哥哥将自己秘密送到了这异国他乡,三年了,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缺失了某个重要的部件。
“林小姐,艺术馆馆长想约您见个面。”身后传来助理克莉丝的声音,林夏的瞳孔骤然收缩。艺术馆……那个名字像一根丝线,轻轻扯动了她结痂的伤口。
她转身时,画架上未完成的《栀子花》突然刺目——画中花瓣边缘渗出的暗红斑点,与记忆中那鸭舌帽滴落的“血”竟一模一样。
“推掉吧。”她哑声回答,却听见克莉丝为难的叹息:“对方坚持,说想在您回国前见您一面。”
林夏抚上那未完成的画作时手指猛地僵住。
那好像是谁调制的特殊颜料。
消毒水气味混着真实的栀子花香突然扑面而来,她踉跄后退,撞翻了颜料盒。
墙上的钴蓝液体蜿蜒成帽檐滴落的暗红栀子,仿佛有人用指尖蘸取她的恐惧重新描摹。
林夏颤抖着擦去墙面污渍,却发现自己掌心不知何时沾了红颜料——并非血迹,但那股刺痛感却让感到熟悉。
克莉丝担忧地看着她突然抽搐的手,递来镇定剂:“您又发作了。回国或许……能找医生彻底治疗。”
林夏摇头,异国的医疗报告早已写明:创伤后应激障碍,记忆碎片化。
哥哥林响秘密安排将她送到这里,却永远无法填补她记忆里缺失的那一部分。
深夜,她蜷在画室角落,钴蓝颜料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四年前汉城的爆炸案自己为何会在那里?
她再次抓起画笔,却发现自己依旧无法重现那副惊艳美术界的《栀子花》——唯有四年前的那副画作。
“小夏,颜料是画家的血,沾上了就洗不掉。”
记忆中的声音如钴蓝渗入画布,林夏的眼眶突然湿润。
她最终决定回国——为了找到那个蜷缩在画室角落、低语着钴蓝秘密的人。
飞机降落时,国内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栀子花香扑面而来。
林夏深吸一口气,却嗅到了更深层的腐锈味——那是爆炸残留的气息,永远烙在她的嗅觉里。
哥哥林响正站在机场外的停车场等她,西装革履却眼神躲闪。
兄妹二人沉默上车,后视镜里林夏看见哥哥鬓角的白发,突然意识到:他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困在四年前那个钴蓝色的夜晚。
“这一年里怎么样?还习惯吧?”林响突然发问。
“你为什么要瞒我?”林夏扭头看着林响,四年了,所有人在她面前都刻意避开那一场爆炸案。
林响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发白。
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梧桐树影在玻璃上斑驳交错,仿佛四年前那晚爆炸时飞溅的集装箱残片。
"医院里...医生说,你脑子里有血块,如果你继续呆在这里,会撑不下去。"林响的声音嘶哑而破碎。
林夏的瞳孔骤然收缩。
钴蓝色的记忆再度侵袭——画室角落蜷缩的身影,沾满颜料的指尖颤抖着指向她,低语声与爆炸声重叠成诡异的回响。
"我是你妹妹!不是你手里的瓷娃娃!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我也是个人!!"她攥紧安全带,指甲掐进掌心。
空调冷气突然变得刺骨。
林响猛踩刹车,车身在路口剧烈震颤。
他转过头,眼底血丝密布:"我把你送出国,不是为了让你现在回来挖坟!"
咆哮声震得车窗嗡嗡作响,却瞬间被吞咽进潮湿的沉默。
林夏看见他喉结滚动,吞咽下更多未出口的嘶吼。
林夏的目光落在他西装内袋露出的半截病历单。
钴蓝色的字体和某个熟悉的医院名称刺进瞳孔。
她忽然伸手扯出那张纸,"两年前的精神科复诊单?林响,我每晚靠安眠药入睡的样子,我以为只有我知道。"
纸张被撕碎的声响与林夏的冷笑同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