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开始频繁出现在训练室。

他总在林柚解说间隙送来热牛奶，说“比咖啡养胃”；会提前查好天气，在她忘带伞的日子递上一把新伞；甚至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喜欢某个牌子的润喉糖”，每天放在她的解说台抽屉里。

这些事，凌野以前也做过，却从没像苏漾这样自然坦荡。

这天下午，苏漾拿着两本心理学书籍走进来，坐在林柚旁边：“这两本里有提到‘职业选手与解说的默契培养’，你看看有没有用？”他说话时，指尖不经意地碰到林柚的手背，两人都没躲开，像很熟稔的样子。

凌野的鼠标“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时，视线扫过自己的桌角——那里放着杯柠檬茶，是早上特意绕远路买的，冰镇的，标签没撕，就想等她路过时“顺手”递过去。

可现在，林柚正和苏漾讨论书里的内容，连往这边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训练赛开始，凌野的夜刃频频失误。绕后时算错闪现距离，团战中忽略队友位置，连最擅长的二级抓下都被对方反蹲。教练在语音里骂他：“凌野你梦游呢？！”

他没吭声，只是盯着屏幕里死亡的夜刃发呆。余光里，苏漾正帮林柚整理散落的资料，手指拂过她的笔记本，刚好停在写着“凌野”的那页。

“他今天状态不对啊。”林柚的声音透过玻璃传过来，带着点担忧。

凌野的心猛地一跳，刚想抬头，就听见苏漾笑了：“可能是压力太大，我回头给他做个心理疏导。”语气里的熟稔，像在说“我的人我来照顾”。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攥得发白，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中场休息，林柚去接水，路过凌野的座位时停了停：“没事吧？刚才那波……”

“没事。”他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眼睛盯着屏幕，没看她，“训练赛而已。”

林柚的脚步顿了顿，转身走了。

她没看见，他在她转身的瞬间，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水杯上——那是苏漾送的新杯子，淡蓝色的，和他送的那只黑色格子杯完全不同。

下午的训练，凌野提前走了。他把那杯没送出去的柠檬茶扔进垃圾桶，标签还完整地贴在上面，像个被遗弃的证明。

路过战队门口的便利店时，他进去买了瓶最烈的冰可乐，仰头灌下去，气泡呛得他眼眶发红，却没敢咳出声。

林柚在解说台整理东西时，发现苏漾送的润喉糖旁边，多了颗熟悉的葡萄味薄荷糖——是凌野以前常给她的那种，糖纸皱巴巴的，像被人攥了很久。

她捏着那颗糖，突然想起他刚才冷硬的语气，和他桌角那杯没开封的柠檬茶。

翻到解说本第307页，她在苏漾送的书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柠檬茶杯，杯口画了道斜线，像在否定什么。

而凌野坐在空荡荡的训练室里，对着黑屏的电脑发呆。屏幕反光里，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孤单得像被全世界遗忘。

手机里，苏漾刚发了条朋友圈，是他和林柚在茶水间的合影，两人手里拿着同款水杯，配文：“和专业的人聊专业的事。”

他盯着那条朋友圈看了很久，终于按下了“不看他朋友圈”的按钮。指尖离开屏幕时，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的战术板，上面还留着他画的流萤和夜刃——夜刃停在半路，离流萤越来越远了。

有些委屈，像没送出去的柠檬茶，酸得人眼眶发烫，却只能自己咽下去。凌野想，或许这样也好，至少她身边有更合适的人，不用再等他这个连句关心都不敢说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