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久经风雨终得信 彻夜难眠候佳朋 下 从日影西斜等到明月初升，欧阳镜儒始终不吩咐开席，只是不停的喝水，好像在等什么人，直到显儿大呼饿得受不了，欧阳镜儒才叫厨房上菜。席间欧阳镜儒兴致非常好，不停在和显儿说话。

欧阳镜儒神秘道：“显儿，你知不知道为辅与柳伯伯是怎么称呼你师父的？”

显儿晃着小脑袋，道：“孩儿不知。”

欧阳镜儒哈哈笑道：“我们叫他‘假道士’。因为他明明没有出家，却喜欢穿道袍，守戒律。”

显儿拍手笑道：“好玩，以后孩儿也要这么叫师父。”

一不小心，他将筷子碰落到了地上。

一旁的崔思雨立刻斥责道：“显儿不可没规矩。爹爹和柳伯伯是在和你师父开玩笑所以这么叫他，你是小辈，不可以这样。”

显儿见娘亲面带愠色，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放肆，拾起筷子，扁了扁嘴，老老实实地坐好。

郑列杞默默地给显儿换了一双筷子。

欧阳镜儒却是不以为忤，拉住儿子的手，眨着眼睛，滔滔不绝道：“不碍事，不碍事，不过你要是真的这么叫他了，记着就说是柳伯伯教你的。你师父这个人脾气古怪，不懂得体会生活之乐，既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喝茶，就爱喝白水，无趣得很，这一点你莫要学他。”

显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一双眼睛瞥向母亲，不敢作答。

崔思雨幽怨看着丈夫，埋怨道：“你这样将孩子都教坏了。”

欧阳镜儒依旧毫不在意，说道：“人生在世，不过一场游戏，既是游戏必要尽兴。”

说罢，他又大笑起来。显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着欧阳镜儒爽朗的笑容，崔思雨却感到阵阵不安，愁上眉头。

郑列杞的心思现在也不全在这里，始终欲言又止，不时看向外面。

吃过晚饭后，崔思雨带着显儿回到了后院，郑列杞去料理自己的事情，而欧阳镜儒则一直坐在座位上。他吩咐厨房灶火不可熄，竹笋鱼汤要慢慢热着。

这一夜谁也没有来。欧阳镜儒在中厅整整坐了一夜，不停地喝着水。

欧阳镜儒反复回想着每一处细节，他的计划本不该有问漏洞。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一定是有什么环节在执行的时候出了问题，可是他什么也想不到。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立难安了。

见到大少爷如此反常，欧阳家的仆役们自是不敢来打扰，崔思雨来看过几次，但也都静静陪着没有作声。她知道什么时候丈夫需要独处，什么时候需要她的支持。

就这样过了一整天，欧阳镜儒什么也没有吃，只是喝水。一天一夜不曾休息，他的发冠微微歪斜，眼睛里遍布血丝，下颌上长出了些许胡茬，看起来有些憔悴。可他无暇顾及这些，他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思考。不过虽然着急，但是他不能采取任何行动，因为现在有着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欧阳家的举动。稍有不慎，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一夜，乌云密布，无星无月，秋风刺骨，寒意逼人。

欧阳镜儒还坐在厅中，十指交叉抵着下巴。他在想办法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平静一点，可是心跳还是越来越快，呼吸还是越来越沉重。

郑列杞忽然跑了进来。欧阳镜儒虽然已经喝了足够多的水，但还是感到嗓子又干又涩。他屏住了呼吸，咽了口唾沫，问道：“有消息了么？”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颤抖。

郑列杞神情严肃，点了点头小心道：“赵公子回来了。”

欧阳镜儒从凳子上弹了起来，扶住了桌子，焦急问道：“他在哪？”

他现在紧张得就像是正在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样。究竟是被处以极刑？还是无罪释放？或者是小小的惩罚而已？

郑列杞不敢隐瞒，说道：“他受了点伤，是在汉阳门那里被发现的，现在他被安顿在平日的那间客房里，已经派人通知杜先生了。”

郑列杞话未说完，欧阳镜儒已经带着一阵风从中厅蹿了出去。

赵婧川怎么会受伤？

赵婧川经常到欧阳家来，所以欧阳镜儒为他专门准备了一间客房。赵婧川不喜欢热闹，所以这间客房在欧阳家最清幽的院子里。

欧阳镜儒到的时候，杜生岐已经在帮赵婧川诊脉了。赵婧川男生女相，五官清秀，现在双目紧闭，本就白皙的脸上，现在更是毫无血色。

杜生岐是当世大国手之一，医术之精堪称是华佗在世，虽已年近古稀，但是面色红润宛若孩童，精神矍铄，头上不见一根白发。他是当年欧阳越费尽千辛万苦才请到家中的，始终被奉作上宾。欧阳镜儒对他更是礼遇有加，不但饮食起居不曾怠慢，而且几乎每日都要到杜生岐处问好。

现在杜生岐杜先生神色凝重，一手摸着赵婧川的手腕，一手捻着须髯，对于欧阳镜儒的到来视若无睹。欧阳镜儒双拳紧握，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害怕会打扰到他，。

第二次的审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