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夜的雪下得更急了,西角门的宫灯被狂风裹着雪粒,晃得光影在城墙上乱跳。
禁卫统领卫峥领着三十名禁卫军伏在门侧的雪堆后,玄色甲胄外罩着粗布灰衣,甲片缝隙里积的雪被体温焐化,又在寒风中凝成冰碴。
按大皇子的吩咐,他们已在这儿守了两个时辰,只等刘忠露面。
戍时三刻,远处传来脚步声。
太监刘忠裹着件半旧的棉袍,手里拎着个油布包,脚步放得极轻,却没注意到雪地上除了自己的脚印,还有禁卫军靴底压出的浅痕藏在灯影照不到的暗处。
他走到西角门旁的老槐树下,左右张望片刻,从袖中摸出个桃符木牌,在树干上轻轻敲了三下。
“刘公公倒是准时。”
卫峥的声音突然从树后传出,禁卫军们瞬间起身围拢,长刀出鞘的寒响压过了风雪声,甲胄碰撞的脆响在夜空中格外清晰。
刘忠浑身一僵,手里的油布包“啪”地掉在雪地上,里面卷着的“苏记”后院图纸散了半幅,雪粒立刻落在纸面上。
“你们……你们是何人?敢拦本公公的路?”
刘忠往后退了两步,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枚用来传信的烟火,只要点燃,安原在外接应的人就会知道出事了。
可他的手刚碰到烟火囊,卫峥的刀已架到他颈间,刀刃上的寒气顺着衣领往里钻,让他牙齿忍不住打颤。
“禁卫统领,卫峥。”
卫峥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图纸,又落回刘忠攥紧的袖口,
“刘公公不用白费力气了,你出门前,伺候你的小太监已把你藏烟火的事禀了上来——我们早派人剪了引线。”
刘忠脸色瞬间惨白,却仍强撑着喊道:
“我是宫中祭礼内监,掌除夕祭天事宜!你们无旨拿人,小心我禀明陛下,治你们以下犯上之罪!”
“凭这个,够不够?”
卫峥从怀中掏出那封从林全身上搜出的密信,扔到刘忠面前的雪地里,
“除夕前夜,西角门,送‘苏记’图纸——信上的桃符,是你祭礼内监独有的标记吧?
还有林全,你让他替你传信时,没告诉他这信能让他掉脑袋?”
提到林全,刘忠的防线彻底崩了。他踉跄着跪倒在雪地里,棉袍下摆沾了雪水,冻得他浑身发抖:
“是……是安原的大人逼我的!
他抓了我妻儿在清和县,说只要拿到图纸,就放他们回来……我也是没办法啊!”
“安原的人在哪儿接应你?”
卫峥俯身,刀背抵着刘忠的下颌,语气冷硬,
“说清楚,大皇子或许还能念在你妻儿无辜,设法保他们周全。”
刘忠嘴唇哆嗦着,指了指城外西郊的方向:
“在……在西郊的破山神庙里,有五个黑衣人等着……他们还说,拿到图纸就……就杀我灭口……”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卫峥抬头望去,只见西郊方向闪过一道微弱的红光。
是禁卫军按约定发出的信号,安原的接应者已被拿下。
“把人绑了,押去禁军狱,严加看管,待明日禀明大皇子再审问。”
卫峥收刀入鞘,示意两名禁卫军上前押人,自己则弯腰捡起地上的图纸,小心拂掉上面的雪粒。
雪还在下,西角门的宫灯依旧摇晃,但卫峥知道,这场围绕图纸的暗局,总算在除夕前,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