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此时的他很不开心。
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
数年前他们刚刚熟识的时候,殿下告诉他,喜、怒、哀、乐,这是人最基本的四项权利。获得它们,辨别它们,表达它们,从来不是什么罪过。
于是,殿下便用此名义,教导他学会“说话”,而他从来也是个好学生,自那时起,便学会了将生活中的点滴事情、一切能够被他发现的喜怒哀乐,都讲与殿下听。
他或许瞒君,或许瞒父,却从来不曾瞒着殿下。
可殿下呢?
这么大的事情,殿下竟……从来不曾向他透露过!
程焕臻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干熬过这段等待时间的。
他只知道,当门外亲兵终于向他汇报祁相求见时,他跪坐在榻上的双腿已有些麻了。
他曾想让殿下躺至榻上,奈何殿下此时的身体一躺下,就会引发更加猛烈的咳嗽。
因此直至此时,殿下都是坐在榻上,以他甲胄上覆着的软被为枕,靠着休息。
“……殿下。祁相来了。”
程焕臻僵硬地低声开口。
七皇子用了很大的力气才从那混沌困倦的状态中抽出,安静数秒之后,才总算动了动,从他肩头撑了起来。
他用力按着太阳穴,闭目沙哑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寅时末。”
七皇子点点头,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勉强让面色看上去红润一些。
他有些艰难地挪到墙边,靠墙正坐起身子,问他:“我的衣冠没乱吧?”
程焕臻没有吭声。
他倾身上前,替他正了正衣冠,而后才答:“没乱。”
七皇子轻笑一声,便让他将祁相请进来。
祁相进屋时,目光复杂而感叹,似若不经意地从程焕臻身上瞥过一眼,很快落回到七皇子身上。
他对七皇子的情况并不惊讶。
他从袖中取出了一卷锦缎诏书,双手呈上,同时向七皇子躬身行礼:“殿下。”
程焕臻接过诏书,在七皇子面前展开。
蔺辰此时仍有些头脑昏沉,他强打精神,仔细阅读诏书上的一字一句。
祁相简单地说道:“臣方才已经前往偏殿,以程小将军为由劝说程老太尉在遗诏上签字。大皇子麾下的禁军统领、五皇子麾下的黎大将军等人,也已尽数归顺殿下。此三人均已在遗诏上签字画押。如今朝中能掣肘殿下继位的势力,已不足为惧。”
“诸位皇子也已处置妥当,提前早朝的消息也已通知到位。诸事齐备,只待殿下起身,登殿定局!”
蔺辰此时已经见到假诏最末处,一个个签字画押的名字。
其上名字十数,每个名字的分量砸下去,都足以让朝廷震动!
他露出笑容,亲自接过诏书,将其缓缓卷起,放入自己袖中。
蔺辰说:“有劳祁相。备车驾,本王将亲自带遗诏过去。程将军,你也随我一同前往,一会儿谁敢在殿上生事,格杀勿论!”
程焕臻便眼睁睁地瞧着七皇子强打精神,登上车架,在上朝入殿之前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将其中仅剩的一颗药丸吞下。
不过数息时间,七皇子的面色竟渐渐恢复了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