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地知道,我在伤害长枫。
她承担了她不应该承担的一切,也许在循环中,我一次又一次地扮演「施害者」,同时又将自己置于「受害者」的位置。
而我这样做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过去给我带来的创伤,偏偏这份过去她不曾参与,反倒是长枫一直保持安静。
我想停止这样不对等的交易,若是我不以身作则,也就没有资格以「公理」作为行为准则,但我又想从中获取更大的利益,我是否可以将它归根于「贪婪」?
即使可以,我也不允许。
所以——
“长枫,你走吧。”我转过身望着她,我们离得很近,不知道她有没有感觉到我说这话时的颤抖和犹豫。
其实我心里是不想的,假若我强行留下她,那才是错误的。
情绪不应该建立在道德之上,我必须遵守我的原则,就算我的需求与之相悖,那也只能向着理智的方向靠近。
她怔住了,疑惑和不可置信让她反应迟钝,片刻过后,她抬眸,似在恳求。
我看着她的眼睛,云雾仿佛从那里飘散出来,我感受着越来越大的雨,竟心生了害怕。
潜意识里本是要后退的,我施力,好在是站住了。
我冷冷地凝望,缠住心脏的名为「愧疚」和「负罪」的血管,像是受了刺激,猛地缠紧了些,我紧咬牙关,算是缓过来了。
我垂眸,我本不想她离开,因为她能替我解决很多事情,我又生性懒惰。
但无论如何,我不能剥夺他人自由的权利,就像我不希望别人将我囚困。
她没走,就静静地站在原地,也不说话,就忧伤地看着我,那眼神想要看透我,但又在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可我又能选什么呢?是或不是已经揉杂交织,我能决定,却不能从这两个答案里选。
如果你曾那么多次坚定地走向我,那么这次也选择我,好吗?我在心里乞求,但我迫切地想藏住这种想法。
雨始终不停,雾也始终不散。
她转头,眼里也许盛满了失落,我也看到了一份,我从未见过的愤怒和心灰意冷,甚至还有一丝算计。
我转身,风把她离开的脚步带给我了,不知不觉的,居然有股落寞企图在我的孤岛滋生。
我皱眉,加快脚步,她的离开明明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却像失声了,所有的,所有我搭建的逻辑轨道,在此刻都仿佛通向虚无。
那个自诩「理智」的囚笼,到底在隔绝什么?!它到底又困住了谁?!
我如同小丑般的,对自己生起气来。
可笑。
……
可恨。
我在这片长廊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雨小了,我停在路边,痴痴地站着,望着,忽然间发现,我好像不那么沉迷于这片枫叶林了。
等我走远了,才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但我知道已经看不到了,那里无一人,空留随风而飞的落叶。
她的离开似乎又在意料之外,我自嘲地轻笑,将飘落在我手上,而后被我悄悄塞进口袋的枫叶扔去。
不是说接受我的全部吗?果然是欺骗?分明才过了不到半小时,她为何能如此决绝?
可我伤害了她那么多回,她也忍了够久了,我有什么资格挽留。
越是想,越是心烦意乱,流动的疼痛使我知道毒素又发作了,我已经不想再顾及这些,也无力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