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好似在讲案情,又好似在向太子控诉什么,金二娘下定决心,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面,索性将赵家干的好事闹得人尽皆知。
“我们不敢再得罪她了……”金二娘啜泣几声,“所以在一次踏春时,我们结伴来了法源寺,杏官被赵家仆妇带来,先还兴高采烈的,以为李姐姐原谅他了,可当曼曼和如意说明来意后,杏官便冲到门口,想要逃走。”
金三娘摇了摇头,神色迷恍:“他当然是逃不走的,赵家粗使婆子力气很大,一下就将他擒住了,随后他们便在杏花树上把杏官自己的披帛拧做绳子,将活着的杏官放上去,我们眼睁睁瞧着杏官挣扎了许久,他太想活了,所以很久很久才咽气……”
“蠢货!”陈如意骂道,她终于回过神来,眼底尽是不再伪装的高高在上,她鄙夷地瞧着金三娘,言辞中带着几分戾气。
“说得这么清楚又有何用,杀曼曼的凶手说不定是赵家那个婆子呢?现在好了,凶手不一定是你,但杀了杏官的帮凶你绝对算一个。”
她还想威胁金三娘。
祝景华脚尖一转,忽而快步往陈如意的方向走了过去。
陈如意大惊失色,跌跌撞撞往后退。
可来不及了,那样娇小纤细一个人,却一阵风似的,落在陈如意面前。
太近了,陈如意的眼瞳中甚至映出对方莹润鼻尖上一颗极微小的黑痣。
祝景华猛地抓住陈如意左手小臂,陈如意瞳仁紧缩,颤声喊道:“祝景华,你要做什么?你疯了么?殿下还在这里呢!”
回想祝景华的累累战绩,陈如意十分笃定,她真的敢在太子面前扇自己耳光!
她下意识用右手拼命想要扒开祝景华的手指,哪知祝景华看似气定神闲的,五根纤长的指头却比铁钉都坚固几分,陈如意的挣扎在她面前与那只弱小的千节虫无异。
额间泌出点点汗珠,陈如意心底越来越慌乱,甚至对着祝景华拳打脚踢起来:“你别过来,别过来!”
没用。
陈如意心底涌出一丝绝望,她一发狠,霍然弯下腰,低着头往人身上最脆弱的腹部拼命撞去。
怎知祝景华就在这一刹那骤然松手,轻巧地一扭,人便隔了她几丈远。
“多谢。”她笑道。
陈如意啪嗒一声,梅开二度,又摔倒在地上。
啪,啪,裴深之看了折好戏,饶有兴味地鼓掌:“谈娘子,你瞧见了吧,倘若抓住赵曼曼的人是魁梧的婆子,想必赵曼曼的挣扎程度不会比陈如意小。
“拳打脚踢别人的同时,自己的皮肤也遭受了同样力度的撞击,现在诸位皆可看见,陈如意拍打祝景华的那只手明显红肿异常,而赵曼曼又怎么可能只有一处淤伤。”
“试问谈娘子,但若是你好友四人其中一个猝不及防抓住你的手臂,你会剧烈挣扎,还是询问好友是否遇见了不顺心的事?”
谈隋欣哑然,感情裴深之同祝景华一样,都是小气爱记仇的主。得罪了他一次,就有千百次的点名报复。
金三娘听得入迷,想也不想便抢答:“若是二姐突然用力抓我的手臂,我只会觉得二姐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或者要拉我离开什么地方。”
适才金二娘拉她时,她压根没想过要躲开。
“这就对了,”祝景华鼓励一句,“能抓住赵曼曼的手,又让赵曼曼不产生反抗情绪之人,才是本案的凶手。”
裴深之嘶了一声,皱眉装作想不出答案,“这个人还必须知晓杏官之死的真相,谈娘子认为,除了你们五个,还有谁呢?”
谈隋欣算是明白自己惹上了两个小气鬼,大大方方一笑,四两拨千斤道:“我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总有说错话的时候,还望裴少卿莫要怪罪。”
“谈娘子这话说的,”裴深之大吃一惊,无辜极了,“裴某只是查案而已,何来怪罪之说,还请谈娘子莫要给裴某带高帽才好。”
祝景华懒得听这两个心眼子比蜂窝还多的人阴阳怪气,她只想着五个嫌疑人皆称称自己待在房中,作证之人为自家仆役,那么其中必然有一个人在撒谎。
她顿觉不妙:“怕是只有翠羽知道赵曼曼今晚见了谁。”
眼中光华几变,裴深之颌首,对太子道:“目前看来,确实只有翠羽知道真相。”
而翠羽偏在这时候失去了踪影。
就看殿下的亲卫本事如何了。
上一世,没有人意识到凶手是赵曼曼的好友,也没有人找到失踪的翠羽在哪里。
祝景华心情愈发沉重,刑部把法源寺差点掘为平地,也没能发现翠羽,难不成凶手还有通天的手眼,或者,那是太子的要求,为的是掩盖真正的杀人凶手?
就在这时候,法源寺的住持了净同太子侍卫匆匆赶了回来。
侍卫湿淋淋的,他抹一把眼睛上的水珠:“禀殿下,翠羽的尸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