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剩下几人出了用作音乐教室的礼堂，却瞥到后门直通森林的那片草地上被雪压过的蒲公英又开始复苏，絮絮地开了一整片。

周林熹率先开门跑了出去，她站在屋檐下拍照。鹿桠阳倒是兴致缺缺，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回消息。

詹苔踩进草地里走了两步，她所过之处，蒲公英漫天飞舞，秦半宁跟在她身后也觉得好玩，一路走一路踢，蒲公英绒毛四散，仿佛前两天的大雪。

“这朵好圆啊！好标准的球形！”詹苔看见一朵很标准的蒲公英，忍不住喊周林熹和秦半宁过来看。她蹲下，小心翼翼捧起那朵蒲公英，给面前的秦半宁看。

然后她听见周林熹在笑：“南老师！怎么偷拍啊？”

詹苔回头，南椋月在空中的手倒是很自然地拐了个弯，把手机展示给她们看，脸上还带着奇怪的，揶揄的笑：“看。”

奇怪，万万也会八卦后露出这种揶揄的表情吗，詹苔想，伸过头去看那张照片。画面中詹苔在最中央蹲着递那一朵蒲公英给秦半宁，漫天飞絮。

“拍到了求婚照。”南椋月开玩笑，周林熹她们也跟着起哄。秦半宁无所谓地笑笑，于是詹苔也不好说什么。

她心里只是有些酸涩和不解，她不懂为什么从来不怎么参与这些玩笑的南椋月今天突然这样开口，明明平时都会一言不发。

周林熹正在专心发照片给她女朋友分享，詹苔见到此景，夸张地感叹了一句：“我也好想谈恋爱啊！”

站在门檐处安静看着她们玩闹的南椋月倒是接了一句：“和我谈啊。”

又来了，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好啊，我们在一起吧。”詹苔没有含糊过去，她第一次在万万这样说时回敬她，脸上挂着和往常一般灿烂的笑，眼底却看不见丝毫笑意，甚至是一丝对她乐此不疲如此打趣的厌烦。

她望进南椋月黑色的眼睛，看见了同样不笑的眸，“好啊，我们在一起吧。”詹苔听见她笑着的声音，玩笑的语气，可是她的眼睛肃静的，温和地回望她，一瞬间让詹苔溃不成军。

她的声音说，这不过是个玩笑，但是她的眼睛好像在自白，好像她和她一样，借着玩笑剖开那些讲不出口的情话。

詹苔率先别开眼睛，一言不发。

周林熹在一边打字的手停了停，抬眼看了一眼詹苔，欲言又止。

回城堡的路上，南椋月和鹿桠阳搭着肩走在最前面，詹苔刻意缀在最后，隔开和南椋月的距离。

“阿苔。”周林熹突然站定在原地叫她。

詹苔抬头看她，眼神有点疑惑，但还是两三步加速追上她：“怎么了林熹？”

周林熹拉着她的袖口往旁边的草地上走了走，把手机屏幕递到她面前：“阿苔，这个是你吧？我其实不应该说的，但是可能……抱歉。”

詹苔怔愣了一下，看着眼前“日记”博主发的帖子，一瞬间划过脑海的念头竟然是：哇，被选中投稿了耶。

“你怎么看到的？”她的声音里是很明显的惊诧，这一句音量也难免大了一点点。

走在最前方聊天的南椋月突然回头：“什么看见不看见？”

她还是那副很沉静的样子，语气里有一丝好奇，眼睛却看着詹苔。

两个人都没回她的话，周林熹不愿随便开口讲詹苔的隐私，詹苔倒是还在生气。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声音有这么大么……”

“你们在说什么啊？”南椋月还是有点执拗地看着她，语气里带了点孩子气的撒娇意味，软软的像个小钩子，勾人。

又这样。

詹苔转开眼。她不懂万万忽冷忽热的距离，也不想懂。

“没说什么。”周林熹看没人回应只得含糊了一句，捂脸小声对詹苔解释：“我和你讲实话吧，虽然‘日记’只有几万粉丝还是在小众软件，我其实不认识这个博主，但是我女朋友喜欢看他的帖子。然后下雪那天你发了张学校雪景的照片吧，她也见过，所以把这个帖子发给我问是不是我们学校的。”

“然后你一看发消息的语气就知道是我？”詹苔刚被发现秘密时的慌张已经不见，她有点哭笑不得。

“是啊，”周林熹轻轻叹了口气，“世界真小。”

“嗯。”詹苔没再说什么，安静地看了一会前面南椋月的背影。

“那个……阿苔，n小姐，是南老师吧。”周林熹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喜欢南老师？”

“嗯。”詹苔还有闲心讲句俏皮话，“我瞒得很好吧？请叫我钢铁嘴女士。”

“天衣无缝。”周林熹语气很认真，“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居然喜欢南老师。”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是我们开玩笑的那种，是认真的，爱人之间的喜欢。我从来没想过。”

詹苔笑了，神色有点苦涩：“我之前也没想过。”

她自己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万万，爱人的喜欢。

但是明朗的月色太过温柔撩人。

明明艳阳还在天边，她抬头时却看见了蓝天边一抹白色的月牙，弯弯的，像万万笑起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