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九日,天衣无缝裂开了一道缝。关于n小姐的秘密不再只是我的秘密。”
继二十一号的大雪之后,温度急转直下,詹苔甚至翻出来了自己的羽绒服穿上。
周二那天又下雪了,詹苔也第一次知道,原来“鹅毛大雪”这种词,其实是写实派。
课间她走进纷扬的雪中,山下的村庄和森林依然被白雪覆盖得干干净净。雪花落在她发间,落在她眼睫,直到眉眼头顶染上一片白色。
她看着前面同样冒雪往另一个方向走的南椋月,想起那句耳熟能详的诗。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尽管她也不知道,只是在同一场风雪下疏离的两个人,算不算是一起淋过一场雪。
最近要说像一潭死水的生活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周林熹谈恋爱了。
她一碰上詹苔和禹琳就跑过来,笑着开口,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我有对象了!”
“啊?”詹苔和禹琳发出同样的疑问声。
詹苔已经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维尔达所有的中国人,却一无所获。
“我和她是好朋友,我感觉自己喜欢她来着,”周林熹眼睛亮亮的,像小鹿,“刚刚和她聊天说到前男友的事情,半半看到之后直接夺过我手机给她表了白。”
“秦半宁是懂撮合的。”詹苔扶额。
禹琳歪了歪头,难得八卦起来:“然后呢然后呢?”
“她说她很早就喜欢我了,”周林熹脸上泛着红,晃了晃手机上的聊天记录,“然后现在我有女朋友了!”
禹琳愣了一下:“女朋友?”
很显然这些事对于一个还很天真的孩子来说还太早了。
詹苔看见一闪而过的手机屏幕上周林熹给她女朋友的备注,“辛仪[爱心]”,看见她眉梢眼角溢出来的幸福,不禁有些艳羡,她开口的声音很轻。
“真好。”
之后周林熹的脸上一直一直是带着笑的,那种单单只属于恋爱中甜蜜少女的笑,她说三四句话之后总会接上一句“我女朋友……”。
詹苔和秦半宁都笑她恋爱脑,她也不生气,一个人抱着手机傻乐。
詹苔看到她总会羡慕。她已经不再找南椋月说话,可能有赌气的意味在,更多的却是,她真的想让自己放弃她。
她认真地祈求远距离能够稀释心动,然后她可以无痛的,自然的,一点点放下有关万万的消息。或许是并非唯一之后的醋意和失落让她意识到,自己果然还是不满足。
可是她还应该要什么呢?想要万万也喜欢她吗,万万和她在一起吗?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到肩头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浓密却乱蓬蓬垂下来,不好看。眼底是很淡的,常年熬夜的青色,不好看。穿着普通的牛仔裤,裹在宽大棕色卫衣外套下的身材浮肿而苍白,不好看。平平淡淡勉强算得上清秀的眉眼,只有一双明亮的茶色杏眼勉强出彩,不好看。
那个复活节的前夜,南椋月说的话时不时在她心里回荡。
“我不是个好人,我承认。我只做我想要做的。”
她自然知道南椋月说的是实话,甚至那是她难得主动剖开隔膜坦诚的时刻。
南椋月身上有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她想爱就爱了,不想要就不要了,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犹豫。可惜那时的詹苔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她已经模糊地感受到,自己像是蛛网上的蝴蝶,明明挣不开南椋月温柔的陷阱,可是只要南椋月的蛛丝轻轻一断,就再也没了联系。
她对自己说,詹苔,及时止损。但是少年的心动就偏偏是世界上最最不讲道理的东西,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收回,试探,收回,每一次打好又删的信息,每一次欲言又止的张口。
已经不再有人提及她和万万,而是开南椋月和鹿桠阳的玩笑,与她们之前一样。那些根本不走心的调侃,当真的也只有詹苔一个人。
她们牵手,拥抱,相偎着看同一片晚霞,她把小草挽成戒指系在她指间,但是她们只是朋友,所有人也都觉得她们只是朋友,包括南椋月,和詹苔这个胆小鬼。
于是她只能瞒得滴水不漏,因为只有努力天衣无缝,才能以友情之名触碰她。
——
又是周一,四月的最后一周。詹苔在合唱团里终于有了自己的歌词本,她坐在南椋月旁边,听着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笑,心里竟然也没泛什么涟漪。
“别听她们瞎说,合唱团还是很好玩的,只要认真唱。”第一次合唱那天,南椋月递给她歌词本时说的话,她依然记得。
熟悉的钢琴声响起,詹苔轻轻闭了闭眼,随着音乐,如同南椋月说的那样,认真开口。
“Well you only he light when it's burning low,”
“Only miss the su starts to snow. ”
她在那一次旁听之后学会了这首歌,也终于加入了女孩们的合唱。当她自己随着音乐开口,音调汇入众人之后,她突然觉得,好像南椋月的声音没有那么显眼了。她捕捉不到万万温和的声线了。
但是南椋月是对的,合唱团确实还不赖。
合唱团活动结束之后,德国女孩儿们都散了,她们总是还有很多的活动,聚会,谈天,打球,讨论美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