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了风姰,啸也就跑过来,在风姰身侧喋喋不休:“风姑娘,殿下这要如何办?你带我上城去吧,我去给殿下买药。不然这烧糊涂了怎办?”
风姰也不烦,到床边把木盆放下后,手就拧起了帕子,还细声跟啸也解释:“若是汗出了也无法把热降下来,我们再想法子。”
说着,满是凉气的帕子就被叠成长方块,先擦去了贺归林脸上的汗珠,再清洗一遍后,就贴到了贺归林的额头。
病着的人被冰得颤了颤,神色很是无力的狰狞。
床上的男子昏昏沉沉地睡着,风姰与啸也在屋内守了他个把时辰,期间轮流换着帕子和打水。
十来次的帕子交替,贺归林总算睁开了眼。
风姰的手又在替他感受着温度,与他对上了眼便问:“有余,有没有好些?似乎没那么烫了。”
身后的啸也扑到床边,焦急的样子好像贺归林病入膏肓要撒手人寰,他是来问遗嘱的。
“殿下,你觉着如何?真不该淋那场雨,往常你吹了风都要咳上一段时间,昨日实在在雨里待了太久。”
他正说着,贺归林就如他所说那样,咳了起来。
风姰取了床边那碗热水来,送到贺归林嘴边,但因着他平躺,碗中的水倾洒出来不少,反而是喂入他口中的水少之甚少。
见状,啸也把贺归林整个上半身拖起,恰好便于他替贺归林拍背顺气。风姰则把水仔细给贺归林喂下了。
贺归林清醒不过半盏茶功夫,但好在把余下的粥喝尽了。
他又顶着块凉帕子睡下,风姰探过他的温度后,与啸也退了出去。
把门轻阖,风姰压低了嗓子,在屋外对啸也说道:“有余这副身子,像是幼年时候落下的病根子。”
啸也转头回望,明明被木门阻隔,他的眼神却好像把里头的贺归林看了个清楚。
是何时被选为贺归林的贴身书童与侍卫来着?
啸也有些记不清了。
但大概是一个雪天吧。
他要与殿下见面,在殿下的偏殿中等了一整个下午,打起瞌睡了也没等到殿下。直到掌灯时分,殿下才浑身雪污的一个人走了回来。
加在贺归林身上的苦难太多,并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解释清楚的。
自贺归林出生起,数十年来,几次大病,在意的人无法有钱给他医治,有银两的人并不在意他的生死。这样次次拖沓,他的身子就被拖垮了。
其中是魏君在青楼留情后潇洒离开,让那姑娘身怀六甲被赶出那间楼阁,失了安生之本;是几年后,贺归林娘亲走投无路才莽撞地拦了魏君游行的车驾;是魏宫不得已收下贺归林母子,而一向健朗的娘亲忽然暴毙,孩子只得了太医一句是在青楼内被男子染上的病,尽管孩子说娘亲的肚子不曾显出来时就被丢出了娼门。
又是魏国宫里齐齐的冷眼和欺辱,又是楚国宫里林有余的打压控制。如此种种,此时对上风姰的问句,啸也只能一声沉又重的叹息后,用简单一句“是殿下幼时一次重病留下来的根子”草草带过。
风姰不解啸也神色为何突然悲怆,以为他是过分心疼贺归林。她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啸也不必过于忧心,有余会好的。”
“我也相信。”啸也扯开唇,对风姰笑。
转眼间看见了才刚从楼下上来的文邈,张开手就对着她挥起来:“文姑娘。”
文邈淡淡地点头回应,缓步到了他二人身边,穿插到风姰与啸也的中间。
“他怎样了?”文邈偏头往风姰卧房看了看,“要吃午饭了。”
“睡下了,我们先去吃饭,过后我给他装些饭食上来。”
啸也不愿走,但被风姰劝了劝,还是同两个姑娘一起下了楼。
午饭后,大家都困觉的时辰,风姰提了食盒,与啸也推开了卧房门。
把贺归林拍醒,他又是一阵咳嗽,额头上的帕子取下,比起今早,热退下来了不少。
看着风姰和啸也离他那样近,贺归林生生把又来的一阵嗽意咽下,想让她二人离开:“你们出去吧,莫要把病气过给了你们。”
一面扭着帕子,风姰一面说:“不碍事。有余,你吃些东西吧。”
在啸也的辅助下,贺归林撑起了身子,自己端起碗勺,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