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贺归林所愿,他将浑身的伤露给了楚国的满朝文武看后,迫于大臣施加的压力,楚君为了防止魏国知晓贺归林的重伤,便知会了啸也来将贺归林接回质子府,还下令禁足林有余七日。
安置好昏死的贺归林后,啸也极快就跑到风姰的床前,把贺归林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但在床上背对着他坐着的人没什么反应,大概是啸也过去几日说了太多善意的谎言,让她以为这也是假的。
啸也叹了口气,照例劝风姰吃饭后退出了屋内。
这一次,贺归林倒是醒得快。
睁眼收入熟悉的卧房装潢,耳边响起啸也、友之和乐之的声音时,他竟然失控地哭了出来。
“殿下,还是疼吗?”
贺归林摇摇头。
比起在宫里,现下的他没觉着身上有多痛。
他吸吸鼻子,抬不起手来擦泪,只能任由它淌着。
“你们都在,真好、真好,”内心翻滚的情绪使他语无伦次,“阿姰?阿姰如何了?她可还在?啸也,带我下去找她。”
“殿下……”啸也垂下脑袋,贺归林明白他因着什么事在自责。
“啸也,我被抓入宫,你可是怪到阿姰头上了?”贺归林望着啸也,语气和眼神皆是平和,不带丝毫的问责。
啸也的脑袋点了几下,对贺归林说了真挚的道歉,将那日他对风姰说的话一五一十说给了贺归林听。
“殿下,自你走后,风姑娘饭也不吃,觉也不睡,话也不说。殿下,我,我没照顾好风姑娘。对不起,殿下。”
贺归林长叹出一口气,责怪自己回来得太晚。
他明了啸也向来会为了他的事着急上火,自然不会对啸也责罚,只是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再发生到阿姰身上:“无妨,她是担心我。啸也,阿姰性子软,在自己的心意前容易畏缩,更是经常怀疑和指责自己。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不能如这一次,再去中伤她,能否做到?”
啸也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很认真地保证道:“不会了,殿下,我再不会了。”
“好。扶我起来,我去找阿姰。”
贺归林的手指动了动,等着啸也和友之伸手把他扶起。
啸也和友之仍在原地不动,他二人齐声答:“殿下,不成,你伤未好,太医说你不该再乱动。”
“无事,快来。”
乐之上前劝道:“殿下,你若此刻这般虚弱着去找风姑娘,她会更担心的。不如将伤再养养,我们一块瞒她,说你只是去东宫住了几日。”
思量过后,贺归林说道:“乐之说得有理,可阿姰总不吃饭该怎办?”
啸也懊恼地低垂着头:“都怪我嘴快,殿下,我再多去劝劝。”
贺归林试图动动手臂,却是无用功。
经他在宫里挣扎着走了一遭,身子好像更虚了下去。
“阿姰的身子,劳烦你们帮我看着。我的身子,也暂时托付给你们了。”
啸也三个应声称是。
后来的几日,贺归林尽可能地多吃饭菜,以给自己快些恢复的能力。
听着啸也等人说着的固执的风姰,他简直想立马翻身下床,开了那石门去同阿姰说话。但他下床是渐渐能下了,走路却还是不稳。分明是上身受的伤,不知为何双腿都跟着弱了下去。贺归林在心里暗暗骂自己的腿脚不争气。
在焦急的心里滚了五六日,贺归林总归是能缓缓走路了,那一条条的红痕也皆结起痂,有一些浅的没破皮的痕迹已然隐去。
这日临近正午,他终于能亲自提了食盒,去给阿姰送饭。
笨重的石门上升得太慢,贺归林梗着上半身,无法弯腰快些进去。
当屋内的一切显在他眼前时,他看见床上坐着的姑娘。
风姰身上换下了短袄,只着一套素衣。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头睡在大腿上,整个人就成了很小的一团手帕似的,缩在了床尾。她双手抓着那根桃木簪,一动不动地,只将头扭向墙面。
自贺归林踏入这石头卧房时,他心头的绞痛就胜过了胸前受过的所有伤痛,逼着他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