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萧遥陪着薛衍舟到云裳坊挑选参与商户大会比试所需的货品。
沈掌柜一听到是要拿去参与商户大会的货品,连供给皇家的布料也都一起拿了出来,在内堂里摆出了近百种,萧遥一眼看过去只觉得眼花缭乱,晃得她眼睛疼,于是一边打哈欠一边揉了揉眼睛,跟在薛衍舟身后,直用薛衍舟的脸来洗眼睛。
这目光实在无法忽视,薛衍舟捧着锦缎的手指僵硬片刻,无奈对沈掌柜道:“劳烦掌柜为殿下准备些茶点。”
“殿……殿下?”
沈掌柜呆愣的看向萧遥。
两人进门的时候,萧遥站在薛衍舟后面,沈掌柜看了一眼对方身上的衣物——布料普通,款式老旧的劲装……大概是跟在东家保护他的侍从吧?
她就这么下了结论,便再没管萧遥。
殿下?什么殿下?大萧还有几个殿下?薛主事又怎么跟殿下扯上关系了?
沈掌柜还在震惊,却见那位“殿下”拉着他们东家的手开始耍赖。
“夫郎可是嫌我碍事了?”
夫……夫郎?谁?他们东家吗???
薛衍舟没注意到沈掌柜的震惊,只顾着安抚萧遥:“怕你觉得憋闷。这么多料子,估计要选上好一会儿呢。”
“按我说,云裳坊名满天下,随意拿出去哪块料子都是旁人店铺比不上的,就比如……”萧遥看都没看一眼,随手一指:“这块如何?”
薛衍舟却当真去看那块布料,素白的锦缎,拿金银线绣了明纹暗纹,薛衍舟不禁眼前一亮,捧起了那块布料细细查看。
沈掌柜来不及想通什么“殿下”之事,见薛衍舟拿起那快料子,赶紧跟上去讲解:“东家,这是……”
“织金云锦。”薛衍舟轻抚上面以三色金丝绣的古树瑞鹤,布料微微转了个方向,便又看到底下用银丝绣的云海仙山暗纹。
“回京之前随姑姑去铺子里看过绣郎在绣这织金云锦,听绣郎说这三色金丝工艺极难,银丝暗纹更是去年才开始尝试。不曾想京都也有这织金的料子。”
沈掌柜挠了挠头:“东家可是看中了这块云锦?可是这工艺虽难,却……”
萧遥看不懂布料,却知道薛衍舟的眼光定不会差,于是微微皱眉:“这料子怎么了吗?”
“没……没有。”沈掌柜连忙摆手,道:“只是……这暗纹和三色金丝的工艺虽精,却实在不够打眼。最得贵人们喜欢的还得是咱们铺子里的重锦。”
她说着指向摆在一旁的桃红色锦缎,上面绣了不下十种颜色的绣样,还穿插着金线,萧遥看了一眼就又觉得眼晕:“哪个贵人喜欢的?这活生生给自己穿成了个寿桃哪里好看了?”
这重锦都是皇室要的料子,沈掌柜倒吸一口冷气:“殿,殿下……可不敢这么说啊……”
薛衍舟强忍着笑意,仍去看手上那块白色织金云锦:“就这块吧。沈掌柜,劳烦将这块织金云锦细细装好,送到永安王府去。”
“永……永安……”
萧遥挑眉:“怎么?本王没穿成寿桃就不像永安王了不成?”
“不,不是……殿下恕罪,老奴,老奴……”
“……好了阿遥。”薛衍舟哭笑不得,看向腿都开始发抖的沈掌柜:“沈掌柜你先下去吧,我再看看其他料子。”
“是,是……东家……那,那老奴告退。”沈掌柜如获大赦,赶紧软着脚逃了出去。
薛衍舟在原地直摇头。
……这人,把沈掌柜逼的连“老朽”都不敢叫了,直接换成了“老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劣。
萧遥突然凑近:“夫郎可是觉得我欺负人呢?”
薛衍舟戳戳她近在咫尺的脸:“没有吗?”
“自然是……有了!”萧遥笑眯眯:“谁叫她不长眼睛,先是瞧不上我们家衍舟,又来看低我。这般踩高捧低之人……定要得了教训才能乖些。”
薛衍舟原本也在忧虑这件事。
毕竟他管着的不止一个云裳坊,宁家陪送了那么多铺面,萧遥送他的那份“嫁妆”里也有大半是京都原本在皇家手中的铺子,这云裳坊平日里还得沈掌柜来经营。沈掌柜做掌柜的年头太多,云裳坊在京都又地位超然,免不得会有些眼高于顶。可这京都不似其他地方,街上随便一块牌匾掉下来都能砸到几个京官……沈掌柜这般下去,万一得罪了什么贵人,难免麻烦。
可是沈掌柜是宁家的老掌柜,薛衍舟又不想用之前对付薛家那些掌柜的法子,只得继续苦思冥想。
没想到还没等他想出办法,萧遥先替他“教训”了沈掌柜,恐怕这事过后,沈掌柜也再不敢以貌取人了。
“我帮夫郎解决了这事……夫郎该怎么谢我?”
萧遥得寸进尺。
薛衍舟红着脸把人推开,手上取过一块青色的料子。
“一会儿让店里伙计用这块料子给你裁身衣服。”
萧遥有些抗拒:“不用了吧……皇姐和母皇送来那好些衣服还都封在柜子里,夫郎若喜欢这料子,叫他们给夫郎多做几件便是。”
薛衍舟叹气:“你不是整日嫌那些衣服穿着花花绿绿,比安安那几只穿着戏装的面人还要打眼吗?”
萧遥心虚:“咳,我这不是不想清俊出尘的夫郎身边站个大寿桃嘛……”
薛衍舟被她说的耳尖微红,却仍是将那块料子塞进萧遥怀里,软着声音哄她:“叫他们做成窄袖,衣摆加些青竹,定不会变成什么大寿桃。”
萧遥突然改了主意,挑眉道:“好啊,咱们一人一件。夫郎整日里穿白袍,不如与我换身同样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