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钱啊?”谢朝蘅问道。
老妪又顿了会,才慢呼呼道:“三十文,把竹编也一起送给小姑娘你。”
“谢谢婆婆。”谢朝蘅将铜板掏出,放在她苍老的手上,提起了盛着枇杷的篮子。
老妪小心将铜板塞进怀里,颤颤巍巍起身,在离开前手里陡然被塞进了一把伞。
谢朝蘅抱着篮子,眉眼皆弯看着她,脸颊上的梨涡比化开的蜜糖还要甜:“婆婆,伞送给您,您慢点走。”
见老妪迟疑的样子,她没转身,只悄悄指了指一旁的奚欲苏,道:“婆婆放心,我朋友带了伞的。”
“哎呦。”
老妪感动地拍了拍她的手,千言万语谢过后,撑开伞佝偻着身躯慢慢走进了雨幕。
谢朝蘅提着篮子转身,手在包袱里一边掏着符篆,一边抬眼。
奚欲苏不知何时撑开了伞,手扶伞柄慢条斯理转着。
他眉梢带着一抹笑,静静看着她。
连绵的墨绿色雨中山峰在他身后起伏不定,却都浓烈不过他此时眸中的霁青色。
油纸伞面绷紧,雨珠滚落,砸在他衣袍上,他却似毫无觉察,只道:“走吧。”
“好。”
谢朝蘅点头,手指捏符,向空中一抛,透明若伞状的屏障立即罩在她头上。
“何必用符篆,我这里有伞。”奚欲苏下了石阶,站在她身旁道。
谢朝蘅看着他,笑了笑:“奚公子的伞只能容下一个人,若咱两一起撑,不免都得淋湿半边身,还不如用符篆呢。”
闻言,他唇边勾起了弧度,温声道:“谢小姐考虑得真周到。”
一炷香后,他们到了郡守府。
分别前,谢朝蘅特地叫住他,将竹编递向他眼下:“奚公子拿点枇杷吃吃吧。”
奚欲苏垂眸,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拎起一串,然后微微一笑:“谢谢。”
“奚公子客气了。”她提着竹编篮子,向他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她并未直接回去,而是敲响了祝漓的门。
顷刻功夫,祝漓就开了门,她散着小辫,睡眼惺忪。
看见她,她瞪大了眼,直接出手拉住她手腕,用力一拉:“谢姐姐,你怎么来了,外面还下着雨,快些进来。”
谢朝蘅顺势进去,道:“我买了些枇杷,想着过来给你分些。”
说着,她将竹编篮子搁在桌案上。
“哇,我正好饿了。”她如紫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眨了眨,像小猫般蹭到谢朝蘅身边,“谢姐姐你真好。”
谢朝蘅见她这么可爱,不由得摸了摸她的头,道:“那你快点吃吧。”
祝漓兴冲冲趴在桌上,不客气地拿了一串,剥皮喂进嘴里,边吃边口齿不清道:“这么大雨,谢姐姐怎么还出去呀?”
“我回客栈拿我的包袱去了。”谢朝蘅低头,从袖中掏出刚刚用过的聆符,捏在指尖,“我还听了些消息,恐怕得去找祝兄商量商量。”
瞧见她指尖的符,祝漓加快了剥皮的速度,然后将橙黄果肉塞进谢朝蘅口中:“好,咱们这就去。”
谢朝蘅没想到她突然给自己喂果肉,慢半拍才开始咀嚼。
祝漓风风火火披上外衫,拿好伞,站在桌边看着她:“走吧,谢姐姐。”
那厢奚欲苏慢悠悠,一手撑着伞,一手捻着一串枇杷回到厢房。
踏进屋子,收了伞,他随手将枇杷放在半开着,雨丝灌入的小轩窗旁。
绕到屏风后换了身翠色衣袍,他披着乌发,面若缥缈轻烟,一步步走到被雨水拍打的发颤的枇杷旁。
他伸出手,绣着大片艳丽盛开的山茶花袖口滑落,露出白皙到近乎没有一点瑕疵的腕骨。
轻轻拂过枇杷表面,倏然,叶和果实燃起了赤黑色的火焰。
雨势并不小,淅淅沥沥砸在燃烧的果实里,却浇不灭愈烧愈烈的焰火。
不知过了多久,枇杷和叶子尽数被烧成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