桁易安下意识的用力挣开手腕,像是触电了一样;“我没这么矫情”
裴掠容不得桁易安乱动,手上力道一紧,又拽了他一下。桁易安这才老实站定,不再折腾。裴掠虽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但系个蝴蝶结还是不在话下。他的手指灵巧地穿梭在缎带间,没多久,一个工整漂亮的蝴蝶结便系好了
裴掠刚系好围裙带子,桁易安就往前一步拉开了距离,头也不回地走向咖啡机
咖啡店的生意并不景气,几个小时也没等来一个客人,裴掠坐在吧台前面,店里能干的活基本上都干完了,他无所事事的翘着二两腿,单手玩着手机
桁易安看着裴掠这副大爷的样子,又想了想岚漫婚礼的日子,他抓起吧台上的毛巾,毫不犹豫的甩到裴掠脸上
裴掠眼前一黑,毛巾带着微潮的气息盖在他脸上,洗洁精的味道冲上额头,他强忍着怒火扯下毛巾,又抛回去;“你妈的,桁易安”
从小到大都没有几个人敢这么对自己,桁易安是第一个
桁易安不偏不倚的接住毛巾,在手上颠了颠又扔回桌子上∶“陪我买点东西去”
“我没钱”
裴掠嘴上说着没钱,身体却已经很诚实地从高脚凳上站起身,还顺手理了理被毛巾砸乱的头发他瞥了一眼桁易安,哼笑一声:“你请我呗?”
桁易安没搭理他的贫嘴,解下围裙,随手搭在椅背上
“关门,早点打烊”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裴掠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那一丝未能完全掩去的烦躁——显然,那条短信还在影响他
“成”裴掠没去问为什么,他知道,就算问了,桁易安也只会回一个毫不相干的答案
挂在门上的牌子换成了打烊的字样。
滨城的午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暖和,暖到裴掠身边站着个冰块也不觉得冷,太阳还没有落下的行动,毫无保留的挂在碧蓝的天上,枝叶遮住半边天,暖阳便给叶子的边缘渡上一层模糊的金边
“你车呢”
“被裴鸿邦扣了”
“你车呢”
“……洗了”
得。
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裴掠抄着兜,不紧不慢地跟在桁易安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懒洋洋地黏在那截随着步伐若隐若现的脚踝上
两人走在阴凉处,一侧是爬满常青藤的墙,另一侧是车辆来往的道路,他们沉默地走了一段,只有鞋底摩擦路面和偶尔驶过的车辆声
裴掠的视线从桁易安的脚踝上移开,落在他平如水面的脸上
“买什么去?”裴掠问
桁易安脚步没停,声音被微风带过来,听不出情绪;“买身能看的衣服”
裴掠挑眉,快走两步与他并肩,侧头打量他:“就你这衣架子,套个麻袋都好看”
桁易安要去的是西岗区的恒隆广场,但现在他们人在中山区,桁易安没接他的调侃,只是淡淡瞥他一眼:“叫个车吧”
十多公里的路程硬走是走不下去
裴掠掏出手机,麻利地打开叫车软件,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行啊,车费记你账上”
桁易安没吭声,算是默认,他微微侧身,目光投向街道上来往的车流,这片有钱人没有太多,所以上街的车大部分都是普通的轿车,阳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下投下阴影,桁易安觉得四月的天依旧热。
网约车来得很快,一辆白色的普通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路边,裴掠拉开后座车门,示意桁易安先上,桁易安弯腰坐了进去,裴掠紧随其后,关上了车门
车内空间不大,两人并肩而坐,胳膊偶尔会因为车辆的转弯或颠簸而轻轻碰到一起,裴掠闻着车上若有若无的烟味突然很是怀念自己那辆敞篷跑车,还好他身上淡淡的汗味混着刚才那块方巾留下的、属于桁易安的薄荷雪松气息,在密闭的车里微妙地交融,烟味也就不会太明显
司机放着舒缓的轻音乐,试图打破沉默:“两位去恒隆购物啊?”
“嗯”裴掠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没多话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似乎觉得这两人气氛有点怪,便也不再搭话
车程过半,桁易安一直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侧脸线条显得有些紧绷,裴掠则靠在椅背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眼角的余光一直没离开过桁易安,他能感觉到桁易安周身那股低气压,比平时更生人勿近
“喂”裴掠忽然开口,声音不高:“你真有买那么正式的去参加她婚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砸场子抢新娘”
桁易安闻言,终于动了动,他转回头,视线落在裴掠带着几分戏谑的脸上,语气平淡无波:“我只是去送份礼,表示尊重,穿得体面点是基本礼仪,不像你,只会穿得像是去夜店开场”
裴掠今天穿了件印花略显骚气的衬衫,扣子还没扣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这叫时尚,懂不懂?再说了,我穿什么去,丢的也是我裴掠的人,又不会说是你桁老板的伙计”
车子终于抵达恒隆广场。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桁易安觉得阳光的暖度不减反增,大概是在车里面待久了的错觉
走进商场,冷气又一次包裹全身,方才的暖燥好像只是片刻
桁易安显然目的明确,径直走向一家以剪裁优良、风格低调简约著称的男装店,裴掠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像个视察领地的国王,打量着周围琳琅满目的店铺和来往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