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九在花园里拉筋中,一张精致小脸苦兮兮。
“收息,提腰,表情管理。”芍药拿着小扬鞭威风凛凛。只要鹿九哪里做得不到位她就提打一下,别提多严厉。
鹿九咬牙:“你别以为仗着他撑腰……”
“姑娘说得哪里的话?功不可一日荒废,那位也是为了您好才让我多上心罢了。您自个也清楚,休息那么多日,身子定是笨了些不说,那些舞学要捡起来也是得要下好大功夫呀。”
她想起前几日黑曼巴在温柔又体贴地抱她回去就鸡皮疙瘩起一身,直到现在都毛毛。那时自家的侍女眼观鼻鼻观心一点都不敢吱声,哪像现在高傲得跟个小孔雀似的。
“哼,”她试图翻旧账:“你现在这么能说,怎么当时焉了吧唧、看到他进来也不拦着点?”
芍药疑惑:“为什么要拦着?”
“我在泡澡啊!他不是男人吗?这么随便真的好吗?”鹿九无语。”万一他控制不住擦枪走火呢?我又不能跑,那不是很危险吗?”
“您与他本就是这关系,怎么如今还害臊了起来?”芍药更是不解。
鹿九心态崩了。
她直起身子恹恹坐在亭子里,招招手有气无力:“你过来好好说说,我和他什么关系?”
“男女关系,肌肤之亲,这有什么奇怪的。”芍药瞥了眼计时沙漏,给鹿九倒了一杯茶。
“大概十三年前吧,那位从东境回来的时候带来还是小孩子的您。唔…您那时才四五岁,东离流亡来的小孩,不爱说话,也不讨喜,看谁都想咬一口,发病的时候更是逢人就打。那位恼了,给您服了毒才听话起来。”
“您也别怪他心狠。您来的时候就有怪病,只有阴蛇的毒才能压下它。”侍女有些记不得了,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年大启东扩疆土,东边的人们皆是颠沛流离。您是那位从您父母手里买来的。”
“刚开始也吃了不少苦,所幸妈妈把您当女儿照顾,罗浮姑娘也是对您偏爱有加,那位也是宠着您纵着您……”芍药觉得鹿九的命还不错,不愁吃喝又被各方宠着,自个儿脸蛋又争气,未来的人生一眼顺风。
鹿九嗤了一声嘀咕:“谁会让女儿做这种生意……”
“这可不能这样说。”芍药正经:“华兰虽说不做亏本的生意,但也非常尊重姑娘们的意愿。比如罗浮姑娘不愿委身就让她做个清倌也是妥当的。您当时可是主动要走的这条路。”
“我?图什么?”鹿九迷惑。
芍药歪头:“这我如何知道呢?那天您喝着酒唱着歌坚持要见那位,抱着他死不撒手又亲又哭,还嚷嚷着说救救我、不后悔——这其中缘由我们可不清楚。”
“……”鹿九点点下巴,陷入‘原来是自己强了人家’的复杂心情中。
她的神识有点恍惚,脑海中闪过几秒的片段。巫玄抚上她的脸,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轻轻在问她:“阿九可想好了?”
她用力点头,冰凉的液体划过脸颊。
想好什么?后悔什么?闪回的画面就那么零星半句,她努力晃了晃空荡荡的脑袋再也晃不出一滴水。
芍药继续道:“就为这事罗浮姑娘还生了您好久的气。我们都知晓她从小爱慕那位,为了他什么苦都愿意受着,却被您给捷足先登、倒插了一脚。”
“呃……”鹿九尴尬:“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想的。”
“说起来罗浮去哪了?我都没见过她。”
芍药道:“全靖陵的乐坊都排队请她去谱乐,连天家的乐班也邀她去督导,她忙得脚不沾地,一年到头都不怎么在华兰的。”
“瞧瞧人家花魁如此勤勉,再看看你!再这样懈怠下去今年连老二都做不成了,起来!”芍药横眉一竖又要催促她练功。
“什么呀,”鹿九磨磨蹭蹭:“离风舞宴还有半个月呢,不要这么急呀。我还会背唐诗三百首,大不了转型当诗人啊!”
“全靖陵的姑娘小姐都想才绝压人当神女,怎么就你不会争气些?”芍药又无奈又气恼,小鞭子戳来戳去赶她起身。
“别再妄想偷懒了!十天练不成莲上舞,你我都得遭殃!”她恶狠狠:“好了伤疤忘了疼,下个月要是再断药,我可不照顾你了!”
鹿九笑嘻嘻像个蛞蝓一眼软趴趴:“好芍药刀子嘴豆腐心,傲娇人设真不戳。”
“什么乱七八糟的,”芍药耳根微红,怒。
“哎呀哎呀,”鹿九终于像个八十岁奶奶一样慢慢站起,感叹:“虽然那个巫玄不是好人的样子,但是挑人的眼光确实可以。这一群群漂亮美人性子又好又柔,真是我为数不多的慰藉了。”
芍药开始计时:“您总算知晓那位对您的体贴了。往日可都是吹胡子瞪眼一直叫他毒蛇精来着,今后可不能再这样不敬了。”
……鹿九的动作滞涩了一瞬,那天在浴池边上那个男人趁着她失忆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