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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风拂麦浪 > 《成都》

《成都》(1 / 2)

 “说好了哈,今天这顿必须我请!” 她往椅背上仰了仰,嘴角一扬就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像极了《开心鬼撞鬼》里张曼玉蹦跳着甩马尾的样子——她是那种能把火锅店蒸汽都搅得发亮的顽皮。而我指尖攥着刚从口袋摸出的体检单,纸角在掌心洇出浅浅的褶皱。

“你可拉倒吧。” 我把菜单往她面前推了推,塑料封面沾着的水珠滚到桌面上,“一个连奶茶都要攒三天零花钱的穷学生,兜里能有超过五十块?” 菜单在她手里翻得哗啦响,我又补了句,“你个幺妹,想吃啥子,只管划圈,林哥哥全请喽。哪天自己能挣出一顿火锅钱,再说‘长大了’这仨字。”

“讨厌!” 她的指尖在 “精品肥牛” 那栏顿了顿,耳尖先红了,像被火锅的热气熏过似的。抬眼时睫毛还湿着,却故意瞪圆了眼睛:“我姑特意塞了红包给我,说必须替她谢谢你。这顿饭你要是不接受,就是不给她面子!”

“钱你留着吧,” 我看着服务员推着不锈钢小车过来,太极形的鸳鸯锅“当”地一声落在桌子中央,“看你自己缺什么衣服,就添两件。一顿火锅太小气了,等你以后挣了钱,我再好好宰你一顿!你看行不?” 红油那侧满是整颗的干辣椒浮沉,白汤里飘着葱段,中间两个圆溜溜的滤网像两只睁着的鱼眼。她立刻忘了红包的事,指尖戳了戳滤网边缘:“这俩小圈圈是干什么的?怕我把肉夹到对面去?”

“是怕你这冒失鬼把肉片涮到锅里捞不着。” 我夹起一片肥牛,在滤网里轻轻晃了晃,“你看,这样涮完直接提起来,汤汁顺着网壁往下滴,多省事。” 她刚要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举着筷子作势要敲我的手背:“你才冒失鬼!” 筷子尖还没碰到我,又收了回去,转而指着我,“对了,那天在水库边上,你诵经的时候可正经了,声音嗡嗡的,像庙里的老和尚。你才信佛几个月啊,咋那么像回事?”

“话说到这,你姑要谢应该谢你。” 我把涮好的肥牛放进她面前的香油碟,芝麻粒沾在肉边上。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忘了,当初信佛可是由你而起呀,” 她正用筷子扒拉着碟子里的蒜泥,我接着说:“那时候你还在学校里因非典封闭着,隔着电话都能听见你们宿舍的吹风机响,你却记得我阳历生日那天正好是四月初八——佛祖诞辰日。这事连我妈都不知道!关键是你也不信佛,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们宿舍老三信佛,床头摆着小菩萨呢。” 她往嘴里塞了口生菜,说话含含糊糊,“那天她指着墙上的黄历,说‘四月初八要去龙华寺上香’,还说要翻墙出去。我凑过去一看,那日期底下还有我用红笔做下的标记——只有我知道那标记是你的生日。” 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锁骨窝里,她抬手抹了把,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一声撞在桌边。

“你看,这就是因果。” 我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她没接,直接往脸上按,结果蹭了点香油在颧骨上。“你们同学凑在一块说上香,你却想着我生日。从那时起我才开始念经。后来你姑父生病,咱们去放生,这不就串起来了?”

“那也得你用功才行!要是啥也不会,光信了有什么用!”

“那倒是。这几个月我真是挺虔诚的,每天早上都在菩萨面前诵几遍心经和大悲咒,所以那天放生的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懈怠。” 我也抹了抹脸上的汗,“你姑父怎么样了?”

她总算擦干净脸,却皱起了眉:“医生说姑父是肾衰,以后得靠透析维持。“

“那得不少钱吧?” 我停下了正在涮菜的筷子,蒸气烫得手迅速收了回来。

“他以前总说‘糖尿病没事’,现在才知道怕。” 筷子在碟子里戳着一块没涮的午餐肉,“不过还好,当年我大爷把自己在国企病退的名额让给了他。现在国家每年给报销二十五万,他自己开饭馆挣的钱,反倒没地方花。”

“能报销这么多?” 我把酒杯往她那边推了推,啤酒沫子顺着杯壁往下淌,“这么说来,多撑几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大夫说只要不乱吃,坚持几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她举起面前的酸梅汤,玻璃杯底还沉着两颗话梅,“所以呀,这杯得敬你。要不是你那天的大悲水,还有后来的放生,我姑说真不知道后来会咋样。”

“叮”的一声,玻璃杯和啤酒杯撞在一块。她的酸梅汤溅了两滴在手背上,立刻缩回去蹭了蹭裤子。我正笑她胆小,却看见她夹着一片毛肚,在红油锅里七上八下涮完,又伸进白汤里轻轻蘸了蘸,红油在清汤里晕开一小团橘色。

“幺妹呀!你这是涮肉还是洗钱?”

“我喜欢红油的香,可每次吃完第二天肚子都要闹脾气。” 她把毛肚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这样在清汤里过一下,辣味儿淡点,舒服。”

“那你这辈子别想去四川了。” 我故意拖长了调子,“成都的火锅店,锅底里能给你飘半锅辣椒,连白汤里都要放花椒。”

她吸了口酸梅汤,喉结动了动:“谁说的?四川就没有鸳鸯锅了?”

“那你是真不知道!” 我故作夸张地吓唬她,“当年我去成都的时候,那火锅真不光是辣,什么猪脑壳、牛脊髓、猪天堂……听着都让人发怵!”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想吃什么没有!除了这些就没正常肉了?” 她反驳道。

“这么说,咱哪都不用去呀,想吃啥,在家里吃不就行了?” 我将煮好的海蛎子夹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比如说,这个他们那里可不多见!”

“四川那可是天府之国,好玩的地方多了!我去旅游还不行呀?”

“行,谁说不行了。峨眉山、九寨沟,好多地方都得爬山,光是青城山就要爬三四个小时呢。” 我夹起一块黄喉,“上次去观音阁,才爬二十分钟你就蹲在台阶上哭,说‘再也不跟你出来了’。”

“那是因为那天穿了新鞋!磨得脚后跟全是泡。” 她突然拔高声音,邻桌的人往这边看了眼。她又立刻低下头,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照你这么说,大好河山我哪都不能去了?再说我可以慢慢爬,走二十分钟歇五分钟,不行吗?”

“一个观音阁就把你累成那熊样,还大好河山呢!”

她猛地抬头,筷子“当”地掉在桌上:“我看你是不想带我去!从认识到现在都忽悠我多少回了?你就是个骗子!”

“不是我忽悠你,关键是你那工作不行呀!平日请不了假,节假日又人山人海的,出去旅个游只剩下看人头了!”

“那怎么办?等退休了,真走不动了再去呗?” 更年期特有的情绪瞬间爬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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