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程絮惊讶，“师兄你和叶三公子认识？我怎么不知道？”

许凝月伸手拧他耳朵：“师兄和叶三公子认识的时候，你还在山上被师傅训呢！”

程絮呜哇乱叫，一边不停喊：“好师姐，好师姐！我的好师姐啊，别拧了别拧了！再拧耳朵就要掉了！”一边泪汪汪望着坐在一旁看戏的程云霈，“师兄救我！”

可他心心念念的师兄却并不帮忙。

最后还是叶烨来找许凝月商量两月后婚礼的事宜把人带走，这才被放过。程絮捂着自己右耳，委屈巴巴地问他：“师兄，你怎么不救我？”

“凝月这不是放过你了吗？”程云霈微微一笑，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打开提盒，拿出一块糕点塞静程絮嘴里，试图轻飘飘揭过他只顾看戏见死不救这件事。

程絮嚼了两三口就咽下去，没再继续闹，只眼睛直溜溜看提盒里各色糕点，咽了咽口水。

叶熠看够了热闹，将提盒递过去说：“小道长既想吃，便拿去吧，吃完我们也该吃晚饭了。”罢了，起身拍了拍衣袖。

“嗯嗯……”程絮魂都被盒子里的糕点勾走了，看都没有看程云霈一脸，，他说：“师兄你先和叶三公子叙旧吧！”眼里只有各式各样的糕点，自己的师兄连一片衣角都看不见，已经把人忘到了天边。

真是个好吃鬼。程云霈哑声发笑，也没在意程絮没大没小不守规矩，只叮嘱道：“不要吃太多，记着别忘了晚饭。”

程絮已经咽下一块糕点，嘴巴空不下，只是疯狂点头，告诉他自己知道了。程云霈也不管，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就在这偌大的花园里和叶熠乱逛。

走得看不见程絮后，叶熠突然说：“你和师门众人的关系真好。”手里盘着一块圆润的玉石，仿佛只是普通的闲聊。

程云霈只当他是因为多年未见怕彼此情谊生分，于是随意找了个话头想多聊聊，便云淡风轻地回道：“关系好是必然的。”

“必然？为何是必然？”

“叶三哥，其中缘由你如何不知？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程云霈戏谑道，“当时到如今，好像也没过多久吧？”

叶熠回得很快：“已经过去六年了，我也没有忘记。”

他和他师门众人间的关系好不好，叶熠怎么可能不知道？程云霈的师傅还没收新徒弟时，他便是师门里最小的那个，所有人都宠着他，却不溺爱。《道德经》教他顺其自然，师门教他一身武艺和优良的品行，他自己则懂得温良恭谦让。等下头多了师弟师妹，便教导他们，有时温和有时严厉，父母二角，皆他一人饰演，又留有余地，给足了他们选择的权利。

这样一个人，和师门的关系怎么会不好？

程云霈愣住，总觉得再这样聊下去会有什么别的东西发生变化，又忍不住说：“你记得可真清楚。”

“我记清楚的又不只是这一件。”叶熠想起什么，轻笑了一下，问：“云霈，想下棋吗？六年前那盘棋，我们还没有下完。”

“下棋？”程云霈马上就想起了他和叶熠最后那一盘棋，他们没走几步就匆匆封盘，留下了天女散花般的棋局。他不知道要不要下棋，便把问题抛给了叶熠，问道：“那你记得当初棋局的摆法吗？我不记得了。”

叶熠抿嘴笑了一下，指着不知何时走到棋室，说：“棋子棋盘不用担心，已经到地方了。至于棋局的摆法，我自然记得，里面的棋盘上也早就摆好。”

“云霈，你想不想继续下完那盘棋？”

程云霈不知道自己想不想下棋，他觉得现在就很好 。和叶熠聊聊天、喝喝茶、吃些点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观日出山头云海翻涌，看日落西山落霞铺满道。

可他还是回避了这个问题。

“可我忘了该怎么下棋，当初你教我的那些规则和技巧，也一并全忘了。”程云霈瞥了一眼叶熠，盯着棋室发呆。

叶熠说：“那就不下，等你什么时候想下了，我们再来。”他抬头看了眼天，随着太阳最后一抹余晖的消逝，天彻底暗下来。

“回去吧，接风宴差不多准备好了。”他拉起程云霈的手，开始往回走。

晚上接风宴就只有一个桌子五个凳子和五双碗筷，菜也只四五道，还是扬州常见的家常菜。叶熠站起来为自己斟酒，致歉道：“人不多，也不好铺张浪费大摆筵席，所以我就私下叫人只摆一桌饭菜，招待不周，我先自罚一杯。”

叶家六口人，除却父母亲云游四海踪迹难觅，就剩下四个兄弟。常年待在家里的却只有身为双胞胎的叶熠和叶烨，再加上程云霈一行三人，总共也才五人而已。

“哪里招待不周？你有何必致歉？”坐在叶熠身旁的程云霈按住他继续斟酒的手，“正宗的淮扬菜，我们也是头一次吃，这样就很好。酒喝一杯足矣，剩下的在我师妹和叶四公子婚宴上再喝也不迟。”

叶熠从善如流：“也好，也好。”放下手里的酒壶转而去倒茶。

“师兄！”

师妹娇嗔的声音传过来——许凝月脸红了。另一边的叶烨脸上也红了。他本意劝酒，却把许凝月和叶烨闹了个红脸。

程絮发现了这件事，眼珠滴溜一转，“咳咳，”他假装咳嗽，用故作成熟的语气说：“师姐师姐夫，你们都是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程小絮。”许凝月脸刚降下来的温度又飞上去，她抢走他的筷子威胁道：“还想吃饭吗？让我瞧瞧……霸王别姬、文思豆腐，白袍虾仁，这些你好像都没吃过吧？”作势还拿筷子在他面前摇了摇。

食为程絮之天，许凝月不愧为师姐，马上拿捏了他的命根子。程絮马上‘跪地’服软，一口一个‘好师姐’，叫得许凝月人飘飘的。她把筷子还给他，靠在叶烨身上感叹道：“要是次次都能这么乖就好咯。”

众人听见开怀大笑。

程絮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饭，小声说：“明明就很乖。”

程云霈很享受这种气氛，夹了些菜吃了点饭，就完了。手伸向一旁的八珍糕，开始一点一点吃起来。叶熠注意到盘子里没的四块糕点，身子微微一侧，低头向他附耳问：“这糕点可合你口味？”

程云霈咽下口中最后一块八珍糕小声说：“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