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清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抱着记衍,步履平稳地向楼上走去。
#
玉衡和欧阳宸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玉衡摸着下巴,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用胳膊肘捅了捅欧阳宸,小声道:“看见没?我就说谢师兄不对劲。”
欧阳宸呆呆地点头:“看、看见了……”
谢师叔居然亲自抱人!还是公主抱!这画面太惊悚他需要缓一缓。
谢临清将记衍抱回房间,轻轻放在床榻上。醉酒的少年似乎觉得姿势不舒服,眉头皱得更紧,含糊地呓语了一声。
谢临清站在床边,垂眸看了他片刻。
窗外的光线下,记衍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因为醉酒而湿润的唇瓣微微张着,褪去了平日里的狡黠和伪装,显出一种难得的、毫无防备的脆弱。
鬼使神差地,谢临清伸出手,冰凉指尖极轻地拂过记衍发烫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你究竟……”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几乎微不可闻,像是在问眼前的人,又像是在问自己,“……是谁?”
是天机阁的遗孤?还是来杀自己的人?
谢临清并未得到回答,倒是记衍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听不见的话。
谢临清凑了上去。
“谢临清……我讨厌死你了!”
谢临清抚摸着记衍脸颊的手指猛地顿住,僵在了半空中。
讨厌?
呵。
谢临清缓缓收回手,周身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冰寒刺骨,连窗子旁的兰花叶上都结上了霜。
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沉浸在噩梦中的记衍,眼神复杂难辨,最终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
记衍可是背了个大锅。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没有温暖的床榻,没有安静的客栈,只有寒风凛冽、积雪皑皑的雪山。
梦里的场景比现实更加夸张和……惨无人道。
梦里的谢临清仿佛化身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修炼机器。
每天都是锻炼!
“挥剑三千次,少一次,今日辟谷。”
“控器需精准,误差超毫厘,加练五百次。”
“灵力运转如此晦涩,看来是杂念太多,饿着清醒一下。”
记衍感觉自己像个被抽得团团转的陀螺,手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记衍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咕咕的叫声在寂静的雪山上格外响亮,他眼冒金星,看着谢临清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袍,都觉得像是个会移动的大馒头。
他累得几乎要瘫倒在地,可怜巴巴地小声哀求:“仙君……能不能……歇一会儿?就一会儿……或者……给口吃的?”
梦中的谢临清只是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眼神冰冷得能冻死人,吐出的字眼更是无情:“弱者没有资格提要求。要么练,要么滚出虚清山 ,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