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绪跟着白元走在江边,喧嚣嘈杂的环境更衬得他心乱如麻。
白元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何故?难道真的是为了复仇、取刘陵的性命?这样下来,不免一场恶战——但愿不要让于云的木匠店染上鲜血。
若是他真的想取刘陵的性命,自己又该如何?他对刘陵没有多少好感,却也没有要把对方推进火坑的程度。他对这件事,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楚绪想着想着,便开口问道:“白兄次此来云江,实属稀客,不知为了何故?”
白元回头,若有所思,微微笑道:“楚兄可还记得几年前的陨石之夜?”
那一晚,天上突显陨石,极具声势地向云江城冲来,幸而一道金光闪过,将陨石在天空中粉碎,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楚绪疑惑:“莫非是来研究陨石的?”但白元大仇未报,他看起来不是那种喜欢再百忙之中下一步闲棋的人。
白元笑道:“那件事,实非巧合。那陨石欲落到云江,也绝不是巧事一件。”
“冥冥之中的指引?”
白元歪头,将手指放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会:“要是这么说,倒也可以。”
“所以白兄此行,是来探听事情的真相吗?”
“事情的真相,我自然明白,只是要达成真相所指的东西,倒不是我一人能做到的。这需要刘氏的帮助,换句话说,他们的家传之剑。”白元一袭轻飘飘的青衣,两人已经寻到酒楼,他便如翩蝶一样飞上台阶:“老板,温酒二斤!”
楚绪不是很喜欢喝酒的人,如今陪着朋友,不免要沾点酒气,却打定主意要让白元喝大头。所以白兄来到云江?然而又怎么判断那把剑也来了呢?”
白元一挥衣摆,便十分豪迈地在木椅上坐了:“不用判断,我早就料定了,那个小鬼头一定也会来。前几日,我不过稍稍引诱了一下……”
说这两句话的工夫,店家便已经抬着酒缸上来了。白元看了一眼便喜笑颜开,打开盖子,酒香味扑面而来。他迷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好酒,好酒!”
白元取了两只酒碗,给两人分别满满斟上。楚绪心头更乱,酒到眼前竟然也没有取来喝的意思,直到白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老兄?楚兄?”
楚绪把问题就着酒喝了下去,心里想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没想到借酒浇愁不成,愁绪被滋灌着,竟然越长越壮。
三杯六盏之后,楚绪已不胜酒力,面红耳热地提出心底那个问题:“白兄,我们……嗝,是朋友。你对朋友说实话,你此行来,是不是为了杀刘陵?”
白元的表情在酒力之下,模糊不堪,他只能通过对方的语气,判断出白元又在笑,不只是因为酒,还是因为杀人。白元的声音仿佛从千万里外传来:“是啊。”
楚绪一惊,只觉四肢无力,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你……你要在云江,杀了他?什么时候动手?”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是在云江,结束这一切。”白元仰头灌下一大碗酒,“眼下只有一个问题,我找不到刘陵。倘若有朝一日让我找到了他,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白元青眼一斜:“楚兄何故如此慌张?莫非与刘陵有什么交情不成?”
楚绪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里荒凉得紧,这荒凉不是空无一人的废弃院落的荒凉,而是塞外之境,黄沙漫天的荒凉、诡异的穿心凉。
他打了一个寒噤,在这夏夜格外显眼。他家里世世代代做香膏,自己虽然对求官有点兴趣,却还是因为种种原因,决心回到云江继承家业,本就没见过血。这下听说一个活生生的人要死掉,心里不得不升起几分不安。
楚绪颤声问:“你为何要杀了他?就是因为他会阻挡你复仇吗?”楚绪是知道白元的真实身份的。所谓赵元符,其实是天候的二皇子,那个或生或死、亦正亦邪的二皇子。
白元是个认准了目标就一定不会放手的人。他的复仇,决不是贪图那个位子——他只是为了洗刷先帝的名声。他只是为了让真相昭雪天下。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然而,一切挡在他的路上的人和物,都会被他毫不犹豫地扫到一边。
白元脸上的笑消失了,他抿了一口酒:“我杀了他,并非我所想。他此次来阻拦我,恐怕也非他的本意。”
“那你们……为何还要自相残杀?”
楚绪用力睁开通红的眼睛,深深看进白元的黑瞳里。似乎是错觉,他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白元眼底的一刹不甘和惋惜。
白元刚想回答,突然听得四周桌上瓶瓶罐罐叮叮当当地响起来,自己桌上的酒也晃晃悠悠,酒水洒了出来,弄湿一片。他蓦然睁大眼睛,和店家同时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