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错音弹出,许临春放下手中琵琶,心中思绪杂乱,于是不再练习。
转去书案上打算取砚研磨,又瞥见一旁纹路精致的盒子,里面放着的正是江云礼送与自己的兰草图。
强忍着不去想的人又闯入脑袋,拿起墨条的手顿了顿,转而取出了那幅画。
前些日梅园小宴之后,江云礼便不曾来见过他了,那日自己有些逾矩的行为,一直在心头挥散不去。
他不知道江云礼是不是因此而厌恶他了。
很是小心地展开画卷,上面仍是线条流畅的墨兰,与从前并无不同,却神奇地让他心中的烦躁情绪抚平不少。
“公子,小侯爷请见。”
愣了愣,忙道:“让小侯爷稍等片刻。”
仔细收好了画卷,连自己都察觉不出的一丝紧张从脸上闪过。
取了根天青发带,将散落的头发束到脑后,又对着镜子整了整衣襟,才出了门。
屋子里生着暖和的炭火,刚进屋便融去了那丝寒意,屏风层层叠叠间,穿着白衣的公子坐在其后。
进屋的许临春抬头,和外头的积雪一样的一抹白,和白衣间含笑的俊俏公子,让他愣了一瞬。
“这几日越发冷了,呆在屋子里实在沉闷,便想来听听你弹的曲子。”
差人去取琵琶,许临春在回话中抬眸,状似无意地看了眼江云礼。
江云礼仍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并未有疏远自己的情态,看似并不记得当晚发生了什么。
心中的惶恐终于落下。
弹了首时兴的曲子,或许是这首曲子格外的熟悉,也或许是见到了想见的人,这回的弹奏格外的流畅,并不似前几日那般。
只可惜他还没和小侯爷待上多久,便有人很是无礼地破门而入,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活像是来捉奸的。
看到屋内二人端端正正地坐于一旁,除奏乐外并无其他,季尚清才有些熄火地低哼了一声。
后面急匆匆追来的小厮,一副鹌鹑模样缩在一旁,并不敢拦这位爷。
季尚清看到面色不虞的江云礼,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的行为。
很是熟稔的坐到江云礼身旁,嘻嘻笑着,“我这不是正好来寻你,却得知你来了这里,情急之下……”
丝毫不提那日宴后就差人盯着江云礼和许临春,今日一接到江云礼来花楼的消息,便马不停蹄赶来。
被打断弹奏的许临春抱着琵琶坐在一旁,季尚清眼神都不给他一个,只吩咐着:“继续弹就好,本公子是来陪小侯爷的。”
江云礼皱了皱眉:“不必了,许公子弹奏辛苦,今日便回去休息吧。”
季尚清乐的他走,自然不再为难什么,一心一意凑到江云礼身旁。
抱起琵琶告退,今日不知为何,季尚清轻贱他的话他并未在意,反倒是他贴在江云礼身边的模样,让自己觉得无比碍眼。
“云礼喜好乐曲,正好我这两日新习得一曲,云礼不妨评鉴一二。”
瞥了眼离开的许临春,季尚清心情总算是好很多了。
雅间里陈列着一些琴萧,搁置在案上的古筝本是供给楼里的姑娘弹奏的,季尚清倒是不甚在意,几步走上去,坐下便抚上琴弦。
季尚清并未说曲名,但他听着听着,发觉这柔和婉转的曲调倒是颇为熟悉。
听出了是什么曲子,掩唇轻声笑了起来,“之前只听说闺中姑娘颇为喜好此曲,怎么,莫不成殿下也有个远征未归的心上人?”
说完,饮了一口杯中茶,像是刚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殿下也不必心急,此次远征的将士们,用不了多少时日便能凯旋了。”
刚刚没回他话的季尚清,听到这句话却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关注点颇为奇怪地问道:“云礼如何得知?”
没有完全确定的战况自然没有传回朝廷,但是曲颂的信中倒是很有把握,依他对曲颂的了解,班师回朝应该不远了。
这些他倒是没有和季尚清细说,只摇了摇手中茶杯,笑了笑。
但季尚清也猜到了十有八九便是曲颂这家伙,咬了咬牙,恶狠狠地想着,怎么去了边疆还阴魂不散的。
…
十二月底,外面正是鹅毛大雪,纷飞的雪花铺天盖地,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着,有小孩偷偷拉开一角窗,想看一看外面的大雪,迎面的寒风让他打了个哆嗦,又赶紧缩了回去。
侯府中,小侯爷正靠在床榻上,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拢着一只精致小巧的手炉在怀里。
近来天气变化多端,不知是夜里吹了风还是怎得,感了风寒,卧床数天,中药当饭吃着,今日才算是有些好转。
“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