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姐姐,妹妹今日过来辞行。”闵妁一身简单青布衣裳,头饰全数摘下,只轻轻挽了简单的发式坐在秦颜月面前。
闵妁看起来成熟了许多,整个人都变了一般,沉稳又端庄,脸上的笑是成长之后的微弱模样,以前那个娇俏又有些小任性的姑娘消失无影。她身后跟着的云吉也已经脱去了稚嫩,再不是那个在黎荜身后拉着她的衣袖问东问西的小女孩,安安静静的跪坐在闵妁身后伺候着。
“你的事情已经办妥,的确该离开才好。”她今日过来辞行秦颜月并不意外,“其实你这样的人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回来才真是自在。”昨日她就已经听说了厉家宴席上的事情,知道她已经得手,自然晓得她这两日便会动身离开京城。
闵妁笑着看了身后的云吉一眼,道:“我也希望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回到这个是非之地,所幸闵家与我已经没有关系,唯一放心不下的人我也带在身边,也算了无牵挂。”
闵家是真的伤了她的心,这么多年她身为闵家嫡小姐忍气吞声就是为了家人和睦,可他们却将自己的忍让当成了柔善可欺,事事挤兑她也便罢了,竟还想算计她,这就不是她能够容忍的了。如今她三妹妹算计她一场,她也算计回来,能不能躲开都是各凭本事,也算是两清,从今往后便当做陌生人一般老死不相往来也便罢了。
她知道自己到底是心软的,不过三妹妹已经失了清白,自己一旦离开寂三公子一定会迁怒于她,无论她进门之后为正室夫人还是做个不起眼的妾室,都别想让寂三公子好好待她,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别人的人终究是被别人算计了,也算是遭了报应,她也并不想咄咄逼人,引得他们狗急跳墙,否则自己恐怕没有机会平安离开京城。
她生在闵家自然知道闵家有多大的能量,她算计三妹妹的事情不捅穿那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继室在闵家后院的那些爪牙她能够应对,但若是事情捅穿那就不一样了,现在的闵家她还没有能力硬碰硬。但她相信,昨日自己那个三妹妹的继室母亲见识过自己的报复手段之后应该不敢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更不可能将事情捅到父亲那里去,所以她才安然留到今日,与秦姐姐道别之后再离开。
“走吧!若是耽搁了,恐怕就走不了了。”
知道她特意留到今日就是为了与自己道别,但今日若还不走等来的就该是寂三公子的迎亲队伍了。那位寂三公子不是省油的灯,既然他那时候说了要娶闵妁,想来就是打算好了,昨日他与闵家三姑娘之事已发,在正式纳妾之前他一定要先娶一个正室回去摆着遮掩脸面,闵妁可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寂三公子对闵妁的确有几分真心,但这样的花花太岁一旦沾上就别想脱身,闵妁这样的傲骨性子可受不了与妾室们打擂台的委屈,还是不要登这等门楣才好。
闵妁点头,起身恭敬向秦颜月行了一礼,“多谢秦姐姐相助,日后所有差遣,妹妹定不会推脱。”若是没有秦颜月相助,她这一辈子就要葬送在这场算计之中,这救命之恩她是断断不会忘记的。
秦颜月坦然的受了这一礼,对她笑道:“去吧!忘了京城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你要记得这洛国京城不过天下间小小一方天地,容得下你的地方很多很多。”
闵妁听得这劝慰,眼眶一酸,“多谢姐姐!”
黎荜亲自送了主仆二人离去,回来时眼睛红红的。“好姐妹比邻而居便常来常往,若是天高路远那就书信飞送,总不会断了联系,永不相见。”
黎荜眼泪一收,笑着上前为秦颜月磨墨,“姑娘说的是。”
闵妁在秦府住着这些日子,她与云吉要已经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如今乍然分离的确有些不适应,但她也不担心日后见不到她,就像姑娘说的,书信来往便好。
小丫头的烦恼来的快去的也快,看着秦颜月提笔书写黎荜也凑过来看,“姑娘这是在写什么?”
黎荜比大多数的奴婢都要幸运,秦颜月身边的人一向穿得好吃得好更教了她们识字读书,是以黎荜是认得字的。如若不然,以前在王府是黎荜装出来的那个沉闷性子,也不能让她在王府压着众奴婢,让那些侍妾们都称一声黎荜姑娘。
“写给越学究的信,景朽那边事情办得利落,文人士子交流文章的地方已经定下来了。”
黎荜一听这话立刻欢喜起来,“景朽公子倒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昨日方才商量好的事情,今日就妥当了,姑娘真是好眼光瞧中的都是好的。”
前两日那国学府的人过来寻姑娘是趾高气扬阴阳怪气说的那些话,她到现在回想起来仍旧气不过,这会儿这事情定下来,在黎荜眼中那就是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国学府那些人的脸上,自然是十分得意。秦颜月刚停笔,这丫头就比她还着急似的,把未干的墨迹一吹,将信折好就往信封里送,像是生怕什么人抢了似的。
“这么做什么,跑不掉的事。”
“姑娘不着急,奴婢着急呀!”黎荜撇撇嘴道:“想想那些国学府那些人这些日子以来的嘴脸奴婢就来气,那样子好似外头那些传言是真的,咱们千灯楼真想挖他们墙角似的。”
秦颜月笑了一下,摸摸她的脑袋,“行了,吩咐人送过去吧!”
黎荜欢喜的去了,出门时还回头做了个欢快的鬼脸,看得秦颜月直摇头,这丫头在王府沉闷那么久一回来仍旧是这个放不稳的性子,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大约是好的吧!有人宠着的人才会如此天真无邪,成熟的那些都是逼不得已而已呀!想着秦颜月就笑出声,笑着笑着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也越来越幼稚了,果然是因为有人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