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洪到了雨季，雨没头绪的下着，肆意地流着。从空中落下，混进了土地的流，它们相结，聚成一团团泥泞的洼。
天色不明不暗，覆盖了油绿的树，朱红的街道，石色的墙。
听雨声阵阵，雨点穿过潮湿的叶子从天而降绽放在伞面，向坡下流去，一道道“泪痕”。这样的天气，街道上的人都少了许多，贺有言听着雨敲出的音叉，加快了步伐。
一路小跑至市公安局，气喘吁吁，差点缓不过来。
她将伞立在门口的伞桶，抹了抹额前停留的雨丝，又撩了撩头发，纤细的手指穿过褐色的发丝，沾染了些洗发水的清香味。
她整个人恹恹的，好似失了魂，面无表情，一屁股坐在了崔璨旁边的座位，像是丢了心爱的东西，一句话不说。
身边的女人嗅出一丝不对，停下了正在敲击键盘的手，缓缓转过头，向她眨巴眨巴大眼。
见她直勾勾盯着前方，一点活力都没有。“你怎么了？怎么跟昨天两个人似的。”崔璨凑近她，歪着头看着她，短发落在失魂女肩头。
贺有言深深叹了口气，整个人弯了一个度，垂下了脑袋，嘟囔着：“又潮又闷又热，好烦啊……”最后几个字凭着吐气送出来，模糊至极。
“别啊，”崔璨和她一样的姿势，凑近她耳边，轻声道：“不是要追常纪？”话里藏有朋友的助攻，还有期待。
湿热的口腔传出来的热气，透过发丝跑进了耳朵，钻进了神经，蔓延至全身各处，心脏一颤。
贺有言猛地抬起头，对上了崔璨的黑眸。她的脸蛋白里透红，羞怯的红肆无忌惮地向外蔓延，向耳朵递增。鼻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很细，很薄，很游离。
崔璨看她的反应已经，眉毛一高一低，眼睛一大一小，不禁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是吧言言，咱第一次心动，是这样的啊？”
“我该以什么理由缠着他呢？”贺有言自问道，翻江倒海，愣是没找到答案。
好安静。
“或许……”崔璨还并未说完。
“我知道了！”她打断了她的话，显然是想好了答案，并且十分有底气。贺有言站起身，向里间局长办公室跑去，一溜烟，人不见了踪影。
在门口停下，整理仪容仪表，心底带来的勇气和信心，挂在了脸上，幻化成抑制不住的笑，敲响了木门。
“进。”一声低沉的男声。
贺有言缓缓推开门，扯出一条缝隙，对上了常建军的目光，露出了一抹有事相求的笑。坐着的老狐狸身经百战，一眼就看出了她又有什么歪点子。
“常伯伯，你忙吗？”她没个正经，俏皮、乖巧，还有小孩子一样的调皮。
“这次又是什么歪点子？”老狐狸开门见山，直言道。
“您这儿还缺不缺人啊，我可以做免费劳动力！”她钻了进来，“谋个差事。”双手合十悬于胸前，一副可怜样，又带着祈求。
常建军放下了手中的报纸，愣了几秒，又取下了老花镜。皱着脸看着她，又噗嗤一笑。
“怎么了？下雨下傻了？来我这干活，你认真的？”
“认真的！”她抢答：“非常认真！我保证专心干活！”贺有言三指像标兵一样笔直地竖起，举过头顶，一脸认真，为了心里的男人发誓。
皮面的坐背，里面充着大量的棉花，常建军椅下去，瞬间凹了进去。他陷入了思考，眉头凑在一起，努力想着给她一份工作，常建军可宠爱他的干闺女贺有言，贺有言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请求他，就算没有，他也会创造出来一份。
一分钟过去，“言言，上次你的一张画像帮咱局里破了一个案子，你要不继续试试？”他认真地说，一副老一辈为孩子考虑的样子。
“好！没问题！”贺有言爽快答应下来，像只兴奋的小兔子，活蹦乱跳，她终于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去纠缠他。
“薪资呢？要多少，西城的大小姐来我这儿，真怕被你那爹唠叨说我虐待她宝贝闺女。”常建军瘪了瘪嘴，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不要，都说了免费劳动力，”小手挡在嘴前，轻声道：“我不会告密的。”噗嗤一笑。
“谢谢常伯伯，你最好了！”他转了个圈转到了门口，回头向恩人致谢，突然想到什么，快要闭合的门被留出一条缝隙，她又透过那条缝隙道：“那我去把那间屋子收拾出来了。”
常建军笑着向她摆摆手，同意了她的想法。
贺有言轻轻将门关上，刚往外走出一步，眼睛还没来得及转过来，就一下子撞进了常纪的怀里。鼻头一酸，熟悉的味道又窜进了鼻腔，她来不及感到疼痛，心就开始砰砰乱跳。小鹿乱撞的感觉使她迷了魂，想溺在这温柔乡，迟迟不肯撤开。
常纪比她高很多，他垂头盯着自己怀里的女子。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贪婪地贴在他的胸前，心动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附在他的肌肤上，常纪看她迟迟不动，无奈叹了口气。
男人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肌肉，尤其是那胸肌，令她着迷。一阵波动从上而下，她贴得更近了，想要钻进他的内心，听他的心跳声，那健康的心跳声。
从她关门起，他就站在这里，一动没动，就这样亲眼看到一只活泼的小猫扑进了自己的怀里，她是撞晕了还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常纪大掌扣在小猫的头顶，向外一推，将她与自己分开。他视线下移，对向那不知所措的、迷离的眼神，又弯下了腰，使视线与她齐平，好奇地蹙眉：“占我便宜？”他淡淡道。
贺有言从分开的时候，就没把握好自己系统。肾上腺素的分泌，他身上稳重的气味，使她粉红的脸蛋又加重了个色调。
害羞的姑娘乱了神，耳膜穿进来的声音都减弱了，她眉头下垂，挤得杏眼变成了委屈的猫眼，撅着嘴，一股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