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阳想也不想推开门，果然，在楼梯间找到了孤零零被嫌弃得要死的肘拐。

也不知道是被耍了的气愤还是对虞笙不爱惜自己的无奈心疼，总之陆晨阳心里很不舒服，压着一股火。

下午也没去接虞笙，倒不是他不想去，是虞笙没让他去。说是要和澜仲还有几个朋友聚一聚。

本就心里不舒服的陆晨阳现在更不爽。好在虞笙承诺了不喝酒，还有晚上一定回来吃饭，陆晨阳的火气才缓和一点。

不过“余怒未消”的陆警官决定硬气一回：今晚不给少爷做饭！

于是，虞二公子回家后的晚餐就是满满一桌子顶级日料，还是虞笙在剧组请客定的那一家。这是虞笙为数不多能接受的外卖，因为生冷食物不存在美拉德反应，外卖不容易变味。

当然，外卖是陆警官定的。

虞二公子浑然不觉对面投来的混合着不满与无奈的复杂眼神，在餐桌前坐下就大快朵颐。“陆警官你不是不爱吃生冷吗？专门给我点的？”

他吞下一大块鲜甜的北极贝，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阳光晒透的慵懒大猫。

陆晨阳无声地叹了口气，“嗯，给你的。多吃点。”

他在对面坐下，认命地一只只剥着甜虾。看着虞笙吃得眉眼弯弯，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样子，他心头那点小火苗早已无声无息地熄灭了，相反还泛起一点自我怀疑，为了这点小事闹别扭，实在不像他。

晚餐后，照例是陆晨阳为虞笙冰敷、按摩，更换弹力绷带。熟能生巧，他的动作早已不输专业护工。

“阿笙，”他一边仔细缠绕绷带，一边低声说，“后天要跟剧组飞上海路演，然后是杭州、重庆……最后一站是北京。估计要大半个月才能回来。”

原本懒洋洋瘫在床上的虞笙闻言坐起身，脸上笼上一层显而易见的失落。

“本来老吴也叫了我一起的……”他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盛满了不舍，眼尾微微下垂，“可酒店那边积压了好多事，我腿伤耽误太久了。还有颜编那边的剧本初稿，我也得……”

“我知道，阿笙。”陆晨阳打断他，指尖轻柔地将一缕碎发别到他耳后，指腹顺势摩挲着那温软的耳垂，似在安抚，“我不在，你要按时吃药，自己换绷带，自己按摩腿……还有，绝对不许喝酒！”他顿了顿，放软了语气，补充道，“记住了吗？哥哥。”

“好！”虞笙答得干脆利落。然而答完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不对劲，自己太吃这一套了，那清冽如白葡萄酒般的嗓音，配上“哥哥”这两个字，简直像是必杀技。他完全拒绝不了，太没出息了！

*

上海的路演首站选在一所高校。团队虽对陆晨阳及其他主创的人气做了预估，预留了不小的场地，却还是远远低估了现场的火爆程度。

即使陆晨阳这样的大高个此刻都觉得空气稀薄。无奈，为了避免踩踏事件发生，团队与校方紧急协商，将活动临时转移到学校最大的露天体育场，又临时加派了安保。

临时转移场地是件麻烦事，等到吴落雨正式拿起话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秋夜呼呼地刮起小冷风。但当陆晨阳开始自我介绍时，台下瞬间掀起高亢的尖叫浪潮，这就是在露天的体育场，如果在室内，几位主创毫不怀疑房盖会被掀起来的可能性。

导演致辞，主创介绍完毕。台下人群中，一个街边常见的白色大喇叭突兀地响起，几个女孩子合力高喊的声音穿透喧嚣：“晨阳哥哥！虞美人怎么没来？！”紧接着，相似的呼喊此起彼伏。

吴落雨见观众这么热情，绝不会让话点在地上，他笑着回答，笑着回应：“虞笙人在北京，实在脱不开身。不过大家别失望，他特意为大家录了视频！”

视频？陆晨阳心中微讶，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身后巨大的屏幕亮起，虞笙那张俊美到近乎妖冶的脸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体育场的大屏幕会将人像横向拉宽，然而屏幕上的虞笙，即使在变形之下，依旧好看的无死角。陆晨阳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牢牢吸住。

“哈喽哈喽，上海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虞笙，在《碎光》里客串高丘一角。非常抱歉这次没能亲临现场和大家见面……”

出现在观众粉丝面前的虞笙，永远是那个矜贵优雅、光芒四射的虞二公子。然而只有陆晨阳知道，这副完美皮囊下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鲜活模样，会像猫一样在吃饱后翻着肚皮等人伺候；会在他面前卖乖装可怜博同情；会撒泼打滚炸毛耍无赖；更会在情动时羞涩紧张而耳尖泛红……这些所有的所有，统统只属于他陆晨阳一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在胸腔里充盈、鼓胀，满溢出来。

他迷恋这种感觉，无论虞笙在外如何光芒万丈、潇洒不羁，那个卸下所有伪装、最真实、最私密的虞笙，只有他见过，别人看不到，也不可以看到。

“……所以，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碎光》，这可是我第一部毁形象客串的电影，你们不来看我会伤心的……”

陆晨阳凝视着屏幕，唇角噙着的笑意始终未曾褪去。他的目光锁住屏幕上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突然，那双眼睛的视线微微偏移，不再只是直视镜头，而是落在他身上。

明知这只是提前录制的影像，一种强烈的直觉却攫住了陆晨阳，虞笙就是在看他。

果然，屏幕上的虞笙唇角扬起，露出那颗标志性的小虎牙，笑容带着点狡黠，更带着难以言喻的亲昵，清晰地说道：“……陆警官，我在北京等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