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野酒店由五位大股东共同持有:CIA的白桦、Veilde的宋慈英、澜一、澜仲两兄弟,以及虞笙。与其说他们是投资入股,不如说是在虞笙急需切割与虞正成的捆绑,在最困顿挣扎之际,义无反顾地伸出地援手。
他们仅持股,不参与管理。因此,枢野的大小事务,尤其是眼下向海外拓展的关键项目,皆需虞笙亲力亲为。
此刻,万米高空之上,虞笙正飞往澳大利亚。他接过空姐递来的热咖啡,闻了闻便搁置一旁,“有冰镇的白葡萄酒吗?”
“有的,虞先生。”
此行除了考察海外项目,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澳大利亚“Strength to Give”平台的骨髓库,为陆晨阳的姥姥匹配到了合适的骨髓供体。然而,平台反馈称捐献者目前无法提供捐献。
所以,虞笙决定亲自与澳方负责人面谈。他事先并没有将此事告诉陆晨阳,怕希望落空,怕空欢喜。
灌下一大口冰镇白葡萄酒,清冽甘甜滑过喉咙,驱散些许心头阴霾。
太累了,必须睡会儿。昨夜体力消耗殆尽,两人都是天光熹微才堪堪合眼。
虞笙戴上降噪耳机,点开手机录音软件里唯一一条音频。低沉、舒缓、带着独特磁性的清唱流淌而出,是陆晨阳的声音,如同温暖的溪流,“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这是昨夜睡前他软磨硬泡让陆晨阳录的。出差少说也要一个星期,两人都忙,他怕自己孤枕难眠。
歌声牵引着思绪,虞笙闭上眼,感官仿佛瞬间被拉回昨夜,陆晨阳的气息、陆晨阳的触感、陆晨阳的灼热,以及最后陆晨阳压在他身上,难耐喘息着唤“哥哥”。
毯子底下好热,呼出的气息好热,整个人都好热,仿佛在被火烧。他闭着眼躲在毯子下,悄悄将腰带松了一个卡扣再扣紧,祈祷别太明显。
陆晨阳的一切都在他脑海中灼烧,不容他安睡,也不让他彻底清醒。虞笙用毯子蒙住头,隔绝外界。如果现在有空姐路过看到他的脸色,一定会关切询问他是不是发烧了。
“呼——!”憋闷太久,虞笙一把掀开毯子,动作有点大,引得旁人侧目。他没理睬那么多,抓起剩下的半杯白葡萄酒一饮而尽,体内翻腾的燥热才稍稍平息。
陆晨阳!妖精!剧毒!
这是虞笙此刻唯一的认知。
待那股燥热退去,隐秘的欣喜悄然滋生。困扰他多年的心病……似乎真的要痊愈了。如果是陆晨阳,他不抗拒,或许仍有些许本能的紧张,却绝非恐惧。回国后定要告诉白桦,十年的漫长治疗,终于窥见了曙光。
他合上眼,沉入睡眠。
而此刻的陆晨阳正在保姆车上,赶往下一个路演地点。
他点开微信,找到秦楠的聊天框,输入:‘阿楠,我记得你女友是珠宝设计师?帮我设计一对戒指,尺寸和要求稍后发你。’
他向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认准地事就不会迟疑。如果说从前对虞笙是责任与照顾,那么此刻,他明确地意识到,多了一层炽热,是喜欢。
他喜欢虞笙。
既然认清本心,就没有逃避的必要。他需要一个关系,明确的关系,和一个被认可,能够光明正大站在虞笙身边的身份。
*
路演结束已是十月下旬,北京步入深秋,冷风瑟瑟。
陆晨阳掐灭最后一截烟蒂,关紧车窗。手机铃声恰在此时响起。
他唇角扬起笑意,声音轻快:“阿笙,到北京了?”
“嗯。”虞笙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雀跃,“我直接回家。你忙完也早点回,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他刻意拉长加重了“很重要”三字,语调轻松,仿佛藏着天大的惊喜。
虞笙真的迫不及待想把这个惊喜告诉陆晨阳。经过他的运作,澳方那边已经给出回复,捐献者目前确实无法提供骨髓,因为是一位新生儿的妈妈,最少要休养半年到一年。一年,他们还等得起。
“好。”陆晨阳低笑,指尖摩挲着手里那个蓝色绒布小盒,“我尽快。困了就先睡,别等我。”
“嗯。”
电话挂断,陆晨阳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转为阴沉。他珍重地将首饰盒揣回口袋,又从副驾抽屉取出一个纯黑打火机,紧紧攥在手中,推门下车。
他拢紧身上的大衣,还是有些冷。
这里是京城最繁华的娱乐区,声色犬马,纸醉金迷。陆晨阳并不是第一次来,商务应酬,圈内聚会大多都会选在这里。但这次不同,他是来谈判的。
抬头望向那巨大绚烂的霓虹灯牌,只觉它像一只匍匐的巨兽,伺机将他吞噬。
陆晨阳并不恐惧,只是怕解决不好无端给虞笙和星华添麻烦。自他决定跳槽,澜仲就派过星华的法务与天恒接洽解约,但天恒的陈翼一直不松口,执意要与他单独面谈。
无奈,合约捏在人家手里,陆晨阳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赴约。
戴好口罩,出示会员卡,陆晨阳随迎宾穿过喧嚣,停在最里间包厢门口。
两名肌肉虬结如铁塔的保镖伸手拦住,声音无波:“陆先生,请配合搜身。”
陆晨阳全程配合,面无表情。保镖未加为难,恭敬地打开了沉重的包厢门。
包间里黑漆漆一片,没开灯,也没放任何音乐。只有一点明明暗暗的火星,能让陆晨阳判断出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在吸烟。
“啪。”陆晨阳很不给面子地拍亮顶灯开关。
蓝光倾泻而下,照亮了沙发上的身影。
一身白西装,垂腰笔直的长发将半个身体遮盖。那人慵懒后仰,徐徐吐着烟圈,看样子像个沉迷烟草的性感女人。然而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臂,线条却异常修长分明,骨骼轮廓突出,很违和。
陆晨阳视线投过去的同时,那人也转过头。滑落的发丝间,露出一张脸,阴柔妩媚,但一双眼睛流转间像极了一把刀子。他从头到脚打量陆晨阳,就像野兽在琢磨猎物身上那一块肉最嫩,从哪里下口喷出来的血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