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西见状,放下我的哥哥,撸起袖子准备过来帮忙,却被我父亲一把抓住脚踝。
“你……你休想对我的儿子下手!”
我生平第一次见父亲那么暴怒,他怒吼的声音简直要将教堂的穹顶掀翻:
“你们这群可恨的恶魔、恶鬼,主会惩罚你们……下地狱永不得超生!”
罗西恶狠狠骂了句脏话,随后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
父亲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地挨下一刀。
闪着寒光的匕首刺进心口旁的声音,被我清晰地听见。
父亲胸前绣着的那朵蔷薇花此刻被血染红,更加妖艳诡红。
他用尽最后那点力气爬起来,爆发出一股无比强大的力气,将罗西扳倒在十字剑剑刃上方。
剑锋刺入脊背,罗西疼得大吼大叫。
父亲没有犹豫,紧紧抱住他,任由匕首在身体里越插越深,最后用自己的重量,将剑锋狠狠贯穿罗西的躯体。
十字剑的剑刃上,刺穿了两个人的尸体——
一具是罗西的,在他上方的另一具,则是我父亲的。
喷洒出来的血犹如滋养花蕊的晨露,浇淋到周围绽放的蔷薇上,在神的凝视下源源不断汲取着甜锈的甘露。
哥哥泪流满面的脸上充满了错愕与不可置信,他回头看向端着枪同样不知所措的我,胡乱擦了擦身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迹,跑过来死死拉住我的手:
“维、维珞——我们快跑,远离这里……如、如果有人找上我们,你就说……你就说是突袭、是突袭!不是我们做的,不是……”
“父亲他……他……”我失去温度的脸上流下麻木的泪水。
“已经来不及了……”哥哥拽起瘫软在地的我,“维珞,我们要跑!我们不要被普罗人抓走,否则、否则我们也会死的!不要让父亲白白……白白死去……”
我呆若木鸡地点了点头,空洞的双目看向安详死在教堂中央的三具尸体,仿佛那其中没有我的父亲。
“我们经常去的那个秘密基地,就在教堂后面的山上……”哥哥的手也在止不住地发颤,“我们、我们到那里躲一阵子,普罗人应该不会来这种地方的……我知道他们……等安全了,我们再回家……回家……”
我和哥哥手牵手奔跑在漫山遍野的春天当中,却没有人知道这两个小孩俨然已经成为了两个亡命之徒。
那个秘密基地是一个老山洞,据说是几十年前,普罗军队在国界边境驻扎的时候,为了躲避穷凶极恶的怪物突袭,而修建的避险洞穴。
我和哥哥住在山附近,所以常常跑上山去玩耍,意外发现了这个洞穴,并把它视作我们之间的“秘密基地”。
从父亲死后,我们就在这个洞穴中躲了好几天,渴了就喝山中流淌的溪流,饿了就靠哥哥去周围的林子里摘些野菜和果子,勉强填饱肚子。
在一个电闪雷鸣的清晨,洞外下着磅礴大雨,本就睡得不安稳的我被吹进来的冷风冻醒了,紧接着就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的,也不是两个人的,而是一群人的脚步声。
他们踏着山里铺满落叶的隐蔽小路,军靴踩上叶子的声音犹如警铃,拉响了我脑内的弦。
我急忙推醒身边还在熟睡的哥哥:“醒醒,普罗人来了——来抓我们了!”
哥哥立刻翻身坐起来,望向洞外的瓢泼大雨,狠狠捶了捶地上的石头:“怎么办……就算现在跑出去也会被他们逮个正着!”
刚说完,一个中年男人稳重又雄厚的声音探进洞里来:“你说得没错,逃跑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