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父亲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上面绣着一朵母亲亲手为他缝制的蔷薇花。
父亲正满怀虔诚地向他心中的主所祈祷着,我与哥哥站在他身旁,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哥哥调皮地睁开一只眼睛,盯着眉头和眼眸同样紧锁的我,不禁顽皮地咧开嘴,随后用胳膊捅了捅我。
我睁开双眼,看着哥哥一脸心怀诡计的样子,不由得也跟着他笑起来。
哥哥指了指庄严肃穆的教堂大门外,我一下子便心领神会。
在父亲专心致志闭着眼祷告时,我跟着哥哥蹑手蹑脚地从他身边溜走,逃到了外面清香四溢的大草地上。
我贪婪地吸进一大口清新的新鲜空气,一头栽倒在柔软的草毯上,仰望着湛蓝似海的天空飘过一朵朵鱼儿般自由遨游的绵云。
哥哥也顺势躺在我身边,盯着天空发着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维珞,你信吗?”
“信什么?”
“爸爸的主,那个被他们叫作'雅威'的家伙。”
年幼的我未曾多去涉深思考,只是摇了摇头:
“不信。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人,爸爸怎么会相信他会实现自己许下的愿望?”
“老实说,我也不相信,”哥哥点点头,双手枕在脑后,“可我还是向他许过愿……万一,真的可以呢?”
“你许下了什么愿望?”
“我许的是……”
从不远处走来两个身着军装的人打断了我和哥哥的对话。
那两个人的脸上还留有泥土和喷溅未干的血迹,像是刚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
其中一个人拿着枪指着我们二人,声音冷酷地命令:“站起来。”
那时,我和哥哥还只是两个年仅五六岁的孩子。
我们害怕极了,遵从他的命令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双手抱头,然后跟着我们走。明白就点头,要是敢发出一点声音……我就立刻崩了你们!”
我和哥哥面对那个黑漆漆的枪口,心里恐惧到了极点,只得满脸惊恐地照他们说的做。
“妈的……我们这么跑出来,万一被逮住了怎么办?”另一个人点燃一根烟,火柴被他随手扔在草地上。
“先别管这些了,小孩就小孩吧,只要我们跑出去,不用自己执行死刑就行!把他俩送到监狱里去,然后偷到那份退役声明……”
此时此刻,我的父亲很不合时宜地从教堂里突然冲了出来:
“先生,两位先生——那是我的儿子们,请等等!”
他慌乱的样子与方才祷告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二位先生……请问我的儿子们做了什么错事?他们哪里冒犯了你们?”
“没有啊。”点烟的男人叼着烟。
“那、那为什么要带走他们?”父亲的汗水顺着太阳穴滴下来,落到草地上,“先生,如果他们没有犯事的话,可否允许我将他们领回去……”
“罗西,你还在跟这个蠢货废话什么?”拿枪的男人明显不耐烦了,枪口直接怼上我的额头,“赶紧带回去顶着那两个空位,难不成你想替这两个狗崽子去死吗?”
父亲吓得跪在了他们两人面前,无比虔诚地朝他们磕了一个头,就像祈祷时那么专注一样:
“先生!我的孩子们年纪还小,要、要带走就带走我吧……放他们兄弟二人一条生路!”
拿枪男人用枪管抬起我父亲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挑衅般问道:
“你……不是普罗人吧?”
父亲唯唯诺诺地看着他,活活似一只被当街捉住的老鼠,声音颤抖:
“您、您误会了,我是、我是普罗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