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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沿河村纪事(7)(1 / 2)

 第27章 沿河村纪事(7) 平时,我们在广州的时间是这样安排的:上午睡觉,下午进城闲逛,顺带干点私活儿,捎些衣帽鞋袜、打火机、太阳镜一类的回去倒卖;我极少跟他们一起活动,也许是出于性别考虑,只把自己安置在驾驶室里,从没有光顾过他们的落脚点;这天清晨,在办完果蔬交易之后,我跟道广说:“我跟你们一块过去!找个地方好好补一觉!”

道广“啊”了一声,懵懵懂懂地说:“你去那儿干吗?”

我再次强调:我要去睡觉,我现在身子骨都快散架了!

道广其实很老实,这是很多男人的特性,坏事照做,可是又不会撒谎;他完全可以敷衍我的,把我稳在汽车里睡觉,或是另找个地方,可是他偏不干,他直统统地说:“你不能去!那不是你待的地方!”

这下我不干了,凭什么我不能去啊,“除非你们有事瞒着我!”

道广软弱地笑了,“也没有啊,”他搔了搔头皮:“他们在掷骰子,都是男的,还有外人——”

我越发好奇了,铁下心来要去看个究竟。

就这样,道广在前面带路,我跟在后面大踏步;他越走越快,我不得不跑起来,七弯八拐来到了一片居民区里,这一带都是些老房子,虽拥挤破落,却是独家独院,两三层小楼,自住兼开小旅馆。道广一阵风似地冲进一户人家,不由分说就往楼上跑,一边回头笑道:“你在这等着,他们可能在洗澡。”

我急于要抓现行,三步并作两步赶到他前面,一边笑道:“我不在这儿等,我到门口等。”

道广叹了口气,无奈地把我领到了301房。

其实房间里很正常,四张上下床铺,也有躺着睡觉的,也有围着小方桌打牌的,屋子里吵吵嚷嚷,烟嘴扔了一地,也有两个年轻女人,身穿家常裙衫,收拾得干干净净,与我想像中的娼妓不是一回事。此刻,她们正坐在一群男人堆里,凑首看牌,看见我跟道广走进屋来,勾头把我看了又看,跟道广说:“你女朋友?”

道广嗡声嗡气地说:“不是,一块卖菜的。”

另一个说:“不像哎,——”又问我:“要不要喝茶噻?”

我拘谨地摇了摇头,把自己安置在床铺边,我不好意思看他们,只把眼睛看向水泥地,屋子里乌烟瘴气,熏得我眼睛疼。十分钟以后,我便告辞了。确实,这不是我呆的地方,他们也很不自在,我看得出来。

我重新回到了军车里,脑子昏昏沉沉,一时心里五味杂陈:有新鲜,也有失望,我应该感慨吗?我那年二十四岁,还没正式踏上社会,娼妓这件事,虽略有耳闻,却不在我概念里。我不知道当时的人们怎么看这件事,也许是,没经历过的想跃跃欲试,经历过的也就那么回事,反正在广州,这事确实“也就那么回事了”。

后来,道广追过来解释:“你都看到了吧?什么事也没有!”

我说:“我看到什么了?那两女的是干什么的?”

道广支吾了半天:“搞不清楚,邻居吧?不太熟。”

我说:“怎么可能是邻居,一口湖北话!”

见他不吱声了,我又笑道:“你别装了,真的,我早看出来了,你心里虚着呢!”

道广一拳砸在方向盘上,骂了一声:“妈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我眼前一黑,这一下真是铁板钉钉了!没想到他这样禁不起问,几句话一套,就全出来了!——这些可都是我出生入死的革命同志啊,大家一块经历了多少事?!把几十年的中国历史照搬过来演了个遍,而且特别入戏,不惜牺牲,胸怀理想,为的是什么?为的是生活得更美好,不是为了叫他去嫖!

“这是两码事!”道广急得直嚷嚷,他现在思想开放,俨然一个现代人士——他来广州这才几次?他也许觉得,眼前这个女的简直不可理喻,需要给我洗洗脑,于是便从头说起:“喏,首先你要这样想,她们是做生意的,她们需要有主顾,要不她们就得挨饿!这个你听明白了吗?”

我似乎是听进去了,勉强点了点头。

“那好,第二条,”道广点了支烟:“你以后不要用那个字,嫖不嫖的,这说明你心理有问题、太肮脏!大家都是人,职业无贵贱,人品有区分,你要学会尊重她们。再说了,嫖怎么了?嫖也就嫖了,嫖完就忘了,所以等于没嫖。”

这个我没听明白,一下子又自卑了,我跟道广说:“你看,我真的转不过弯来,我刚从小山寨里走出来——”

道广叹了口气:“你在那儿才待了几天?现在时代不同了,出来就是一个新天地!你怎么就不能与时俱进?——”他把眼睛眯向空气中,沉吟了一会:“这么跟你说吧,好比一个人正在睡觉,外面来了一个人也想睡觉,那么大家就一块睡啰,虽然他们是一男一女。”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把眼睛眯向空气中,尽量以一个男人的视角来思考: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于是我便问:“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道广说:“都这么想,包括你两位师兄!”

“什么?”我一声惊叫,我把这两人给忘了,我不能想像他们也会!前天我们还在一起长聊,他们是那样的纯洁忧伤!

道广耸了耸肩,嘀咕道:“又不影响的,他们现在也纯洁忧伤,呵呵,他们忧伤得要命,巴不得天天来广州!”

“不是,不是,”我把手扶住脑门,一时语无伦次:“你听我说,他们都有女朋友,她们是我的好朋友,他们特相爱,他们快要结婚了——”

道广都懒得看我,一脸不屑的神情。

“他们还自称理想主义,他们整天把它挂在嘴边!”

“不要跟我讲什么主义!——”道广大喝一声,他终于不耐烦了:“我不懂那玩意儿!我只懂男人,男人你明白吗?我发现你这人满脑子浆糊,真是要命!理想主义就不能嫖了?嫖完照样还是理想主义!”

我把头靠在车窗上,我想应该结束这场谈话了。确实,男女之事讲不清,很多年后的今天,我对这类事早已见怪不怪,口头上也表示了这层意思,——正如道广所言:它不是个事儿!但是在心里,我始终认为它是个事儿,以一个女性的视角,它是个天大的事儿!

因此,我把这一节记在这里,作为对人性的一个存疑,以供探讨。

第七节

后来,我们便离开了沿河村,重返学校做回了学生;直到几年以后再返回,我们三人都已毕业分配,两位师兄,一位留校任教,一位去了某科研机构,我则被分配到一家晚报,负责跑跑新闻会场。

这几年,我们的社会生活发生多大的变化啊,真可谓“敢叫日月换新天”!这几年,我们与沿河村也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得知在我们离开半年以后,军车就停开了,原因是风险太大,村民们也多没有长兴,主要是他们没的蔬菜可卖了,村里的一个大户包下了菜地,在上面办起了木材加工厂。这大户也姓胡,兄弟两个,做木材生意已有些年头了,正是在他们的影响下,村民们陆陆续续改了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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